闻辞讶然转身。
看见她在朝那口井走,他神情顿变,快步朝她走去。
“别碰那井!”
连漾怔住:“怎么了?”
天际忽翻滚起厚重乌云,隐有闷雷作响。
闻辞脸上的血色一下褪得干净,抓起连漾的腕便朝屋里跑。
“来不及了,你先在里面躲躲,千万别出声。”
他把她推进屋里,关了门又扣上锁。
“我说的灵宝,十有八九就埋在这口井底下。那疯子看这井看得厉害,若让他知道你碰了,定会要你的命。”
“什么疯子?”连漾没明白他的意思,隔着门问他。
“嘘——”闻辞压低声音,“别说话。”
见问不出什么,连漾索性趴在另一旁的小窗底下,露出双眼睛朝外望去。
密布在天际的彤云涌动得越发汹涌,不过眨眼,就有灰白的雾气从云缝间盘旋而下。
在与地面相撞的瞬间,浓雾轰然而散。
一玄袍青年从那雾中走出,寒冬腊月的天,他却穿得单薄,稍紧的箭袖勾勒出紧实流畅的肌肉轮廓,腰前的红玉带钩更衬得腰窄肩宽。
连漾看他许久,才勉强将这人的脸同印象中的述戈对应起来。
她心生错愕。
闻辞口中的疯子就是他?
连漾悄声打量着那陌生不少的青年。
较之以前,他似是拔高了些。
脸上不像之前那般总带着笑了,桃花眼里压着阴鸷,又因那苍白的脸色,显出含混疯癫的颓靡。
便像蔫垂于尸骨堆里的藤蔓,借着吞噬灰败长出秾丽的花,根茎里却流淌着毒汁。
也是见着他,连漾忽想起另一事——
坠入仙冢前,她把他的魄核弄丢了。
她不安地拧着手。
虽说述戈以前喜欢她,但那都已经是两百多年前的事,如今感情肯定淡了不少。
以他的性子,若他还记着魄核一事,定会寻她麻烦。
思及此,她收回视线,躲在了书桌底下。
窗外,两人的交谈声断断续续落在她耳畔——
述戈守在井前,阴沉沉地盯着闻辞,冷声问:“谁动了这井?”
说话间,他不断往外送出魔息,无孔不入地探向整座山的每一处角落、每一丝缝隙。
但无论他如何搜寻,都找不出除闻辞外其他人的气息。
闻辞鲜少与他打交道,但也听闻过他的名声。
他哽了下喉咙,一步不离地守着门口,冷静道:“是我。我不小心碰着结界边沿了。”
述戈闭眼,躁戾地呼吸几阵,再才抬了眼帘。
“若再乱碰,非要你的命不可。”
闻辞知晓他不是在说笑——几十年前,有一魔修意图造反,不知从哪儿听说述戈经常到这儿来,便带了拨属下意图埋伏在此。但刚踏足此地,就被他割去头颅,连魂魄都打散成十数片,分在魔界渊牢的不同地方饱受酷刑。
“我知道。”闻辞说,“我回来拿些东西,马上就走。”
述戈再不多言,转瞬就消失在原地。
闻辞大松一气。
他揩去额上冷汗,急匆匆进门、落锁。
“这儿不能多待了。”他走至窗边,蹲下身看向躲在书桌底下的连漾,“我去收拾东西,咱们马上就走。”
“等等——”连漾揪住他,“他也是为灵宝来的?”
她记忆中,述戈也不像是为块灵宝就乱发癫的人啊。
“应当是。”
闻辞不清楚述戈与她的过往,神情凝重。
“他如今霸据魔界,魔界倒再没惹过什么事端。只是他手段太狠,若把我们当成是跟他抢灵宝的敌手,指不定会怎么对付我们。”
看来时间真能改变不少东西。
以前对天地灵宝不屑一顾的人如今也会当命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