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8章谁是我的新郎(四)
第十八章谁是我的新郎(四)
白隐玉一把将承曦又拽回身後,横了他一眼,自以为凶得很,实则毫无威慑。
上神无语,只好满足这小狐妖的英雄情结,继续扮演脑子摔坏了法术也稀松的小山鸡。
几人止步,隔着院里的垂柳望过去,只见水袖翻飞,人影闪动,凄音绵绵,如诉如泣。
“春色撩人,爱花风如扇,柳烟成阵。”
“春色撩人,爱花风如扇,柳烟成阵。”
“春色撩人,爱花风如扇,柳烟成阵。”
“……”
听多了给人一种抓耳挠腮想要接下去,却无从接起的悲哀落寞之感。听之叹惋,闻之怅然。
“她唱的是什麽?”白隐玉问。
老爷重重地叹了口气,“不知,大约是什麽戏词吧。”他早年穷苦出身,中年丧妻,仅得一女,忙忙碌碌几十年才攒了点儿家业,哪来的精力沾染那些风花雪月的消遣。老爷压根没听过这些个调调,无从判断。
小狐妖天真,“小姐在戏班子里跑营生?”
“胡说!”老爷尚未开口,老仆人急了,“咱们府上虽算不上高门大户,但是正经人家,你怎可如此出言不逊侮辱我们家小姐?什麽在戏班子里跑营生,她连门都很少出,听戏也未曾听过。”说着说着竟抹起了眼泪,“小姐与秦生青梅竹马,我们搬到镇子里之後,老爷也未嫌弃他家里穷苦,眼瞅着好日子就要来了,怎会,怎会……唉!”
白隐玉被骂得莫名其妙,虽未领悟因何导致人家如此激动,但审时度势,还是捂上了嘴巴,无辜又可怜地望向承曦求助。
“老人家,我家师弟少不更事,您消消气。”承曦也不理解,隐约察觉大概戏班子在人间非是什麽光鲜去处。但眼下无暇追究这些,他无视白隐玉听到“师弟”两个字之後瞪圆的眼珠子,继续问道,“我们只是想知晓,小姐吟唱的词句与当日案发是否存在关联。”
老爷表情些许古怪,大约也是觉得这两位小道士不通人情世故,但未再追究。
“诚如家仆所说,小女喜静,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在初一十五出门上香。从未去过茶楼酒肆那样的地方,不听戏,更不会唱戏。”
“那府上姑爷……”
“秦家小子自幼懂事勤快,农闲时寒窗苦读,绝无轻浮浪荡的毛病,更是跟风月场所毫不沾边。”
“那……”白隐玉往院子里指了指,丫鬟尽职尽责地劝着,但那姑娘无动于衷,大抵是从早唱到晚,嗓音已然嘶哑,声声如泣血一般,气若游丝,仍是不绝于耳。实话实说,这大晚上的,着实瘆得慌。
老爷苦着脸摇头,“事发之後,小女先是昏迷了几日,大夫也诊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是急惊风所致,开了些镇惊安神平肝息风的汤药。喝了两日,倒真醒了过来。不过自打清醒之後,便到处找那日的嫁衣。之前家里嫌晦气,早烧了。丫鬟好不容易给她找了件红色的褂裙出来,套在身上便没换下来过,还给自己扮上了新妇的妆面。至此,便日日唱那几句戏词,夜以继日,实在熬不住了昏睡上几个时辰,醒来之後接续上,无有停歇。谁说什麽她也皆无应对,不识人不知事一般。”
到底是女孩子家,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他们还是清楚的。是以,在问过大概情形之後。白隐玉只是走前几步,隔着院中树木试着朝那小姐喊话,果然无论他说什麽问什麽,皆如石沉大海。
月上中天,霜白的清光笼罩下,浓妆披红的女子咿咿呀呀无休无止。好似一个被上了发条困在罩子里的木偶,馀生似乎都要耗尽在一场刻骨铭心的情境之中。
白隐玉倒吸一口凉气,脊背隐隐发寒。
回去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到了府衙,承曦让差役先去休息,他还要到阁库翻阅档案。
“你找到什麽线索了?”小狐妖打着哈欠好奇地问。
“还不确定。”承曦回头,“你若是困了,也去歇着。”
“不困,一点儿不困。”白隐玉擡手抹了抹打哈欠溢出的泪花,睁着红彤彤的眼尾,“我帮你参谋参谋。”他才不要一个人去陌生的房间,瘆得慌。
承曦不戳破,这样也好,这小狐狸精不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也不放心。适才差点被苍凌喊去乡下,幸亏他下意识阻拦。其实也没什麽具体的缘由,他就是不愿白隐玉脱离他的视线。
承曦从神识中调取相关记录,他们所在的这个镇子地处偏远落後州府,近些年流民涌入,缓慢沉积,才出现了较为像样的酒肆青楼等娱乐场所。戏班子是贵人解闷的玩意,早年只有京都以及富庶的江南地域才养得起。但连年动荡,也不排除路过这里的可能性。
承曦指挥白隐玉,把架子上但凡关联到一点内容的县志册子都找了出来。库房太过陈旧狭窄,左右县衙中值夜的差役都被调去了知县居住的後宅,前院无人,他们直接搬去正堂翻阅。
这上边记载的皆是关乎当地政务民生的大事,白隐玉翻找大事记那一摞,承曦查检寇警案牍分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