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昼夜颠倒与无聊寂寞,也可能是因为血族种族的影响,水雾显得有些喜怒无常,喜欢折腾人取乐。
湛书君又被她使唤地爬了几次楼,最好看的花本来就是个僞命题,水雾也根本不会去看它们的区别。女子的指尖撵下了一朵花瓣,随意洒落在空中,唇角终于流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她的手指染上了红色的花汁,见血族女公爵似乎满意了,湛书君才轻轻握住了女子的手腕:“您的手脏了,我帮您洗一下吧。”
他拿了干净的丝绸手帕,用水浸湿,将水雾的指腹上的汁液细细擦净,水雾低眸看着他,似是想到什麽,突然说道:“那几个血仆你要好好看管,他们之中混入了叛徒,我要你将那个小老鼠找出来。”
涂抹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擡起了湛书君的下颌,尖细的指甲在男子的脸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子:“若是你漏掉了一只,惩罚便由你来替他承担。”
湛书君的身体紧绷了一瞬,便令自己恢复成了恭顺的模样,男子低垂着眼眸,驯服得仿若家犬:“是,我明白了,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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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书君走出了房间,他心中的戒备与警惕心愈来愈深,血族女公爵或许拥有着他不清楚的能力,才能够足不出户,便得知了血仆中藏匿着叛徒。
她是已经怀疑他了,还是在借此警告他?
湛书君走向了地牢的位置,而恰好,他的确知道一个叛徒的身份。
郗镜——生母病逝丶深居简出的二皇子,这个国家能够认出他的人自然极少,而湛书君作为贵族与富商之子,却曾在某个宫宴上见到过他。
牢门的铁锁被打开,湛书君却并不是来揭穿郗镜丶将他押送到血族公爵面前的。恰恰相反,湛书君的眸中浮现出冰冷的寒光,他是来与郗镜谈合作的。
…………
郗镜的血液虽然味道还不错,可人也不能一直吃甜食。毕竟,被吸过血的人类也需用补血的食物养一养,才能继续被送至水雾的餐桌上。
白日。
厚重的窗帘遮挡住了玻璃,唯独客厅的一角窗户并未拉上窗帘,温暖的日光落在地毯上,空气中的细小灰尘起起伏伏。
经过了一番调。教的血仆被带到了客厅之中,身材笔挺丶五官俊朗的男子慢慢走入日光下,面貌轮廓似乎都染上了一层圣洁的金光。
当男子的心中逐渐泛起困惑时,敏锐地听到衣衫摩擦的轻微声响,才看到了窝在沙发之中,蜷缩着双腿,穿着一身单薄白色连衣裙的女子。
她的身姿显得格外纤细,露出的脚踝和手腕细伶伶的,皮肤薄的几乎像是透明,忧愁的细眉轻蹙,显出几分羸弱之感。
凌爻有一瞬几乎错以为,她是被囚禁在此处的人类少女。可很快凌爻又意识到,能够衣着整洁,不佩戴任何锁链坐在沙发上的人,比起可怜的奴隶,更合理的身份应当是这座古堡的女主人。
水雾因为失眠而心情有些阴郁,她看着那束阳光,像是望梅止渴,人类需要恒星,但此时它的光却只能够灼烧她。
肩宽腿长丶比例优越的男人长着一张剑眉星目丶正义凛然,一看便能够令人交付信任的容颜。
他站在那缕日光之中,像是圣教廷壁画上雕刻的阿波罗。有种触碰便会灼伤人的错觉。
“过来。”犹如柔弱小白花一般的女子伸出手,轻声说道。
她的嗓音也很好听,尾音带着些缱绻,令人耳尖不禁有些发痒。
凌爻走了过去,水雾便牵住了他的手,男子的手指颤了颤,但接触这个吸血魔鬼并没有引起任何异常,他的肌肤没有被腐蚀,身体也没有被焚烧。
或许是照了太阳的原因,男子的手掌暖融融的,水雾轻叹了一声,双手握住他,把他拉向自己的方向,将脸颊贴了上去。
好温暖。
像是太阳。
凌爻的身体紧绷起来,他等待着女子吸食他的血液,可水雾却仿佛患有肌肤饥渴症一般,只是蹭着他的手,又擡起手臂,要他给她一个拥抱。
凌爻性情温和,怜悯弱小,他会无私地帮助任何人,无论是平民丶乞丐丶或仅仅是路边的一只流浪猫。
身为教廷的圣骑士,他此时应该想尽办法诛杀眼前的魔鬼,她是地狱之中的生物,戕害了太多无辜之人的性命。可当她向他求助之时,那颗赤诚的心却令凌爻下意识迎合,调整了一个令女生舒适的姿势,任由水雾将他抱住。
水雾将脸颊埋在了男子的胸口,好像拥抱着他,便接触到了太阳一般。
她现在并不感觉到饿,更像是嘴馋得想要吃点小零食。她将男子拉下来,牙齿触碰到凌爻的脖颈,轻轻咬了咬。
齿尖陷进去,昭示了此时仿佛没有安全感般黏在他怀中的人,的确便是那个残忍的血族女公爵。
凌爻的心中升起了厌恶与不喜,他能够斩杀凶兽的长剑无法带入古堡,只能放置在教廷之内,他的右手试探地擡起,停在女子的後颈处。
他无从判断,若是他拧断她的脖子,这位血族会不会如同人类一般死去。
血管被咬破,水雾含着他的脖颈tian了几口。
男子的血也热乎乎的,没什麽奇怪的味道,带着一点果蔬的气息,显得天然又健康。
水雾很快便觉得这样抱着凌爻也很累,便命令男子坐在沙发上,让他来搂抱着自己,而她只需要低头喝血就可以了。
她又娇气又懒,从前吃饭要人喂,现在也要奴仆主动将自己的血液奉献到她的唇边。
凌爻的手臂有些发烫,城镇中已经失踪了许多人,他想象过,住在古堡之中的血族或许会将人的血肉生剖开,犹如野兽一般伏在人的身上吞咽鲜血。可……凌爻挺直着脊背,没有去碰触沙发的靠背,整个人都坐得格外板正,窝在他怀里的血族含着他的脖颈,有一下没一下地吮吸着,一口血液慢吞吞得好久才要咽到肚子里。
就像是挑食丶不愿意吃饭的小孩。凌爻为自己的联想而感觉到荒谬,但他的确并未失去太多的血液,她咬着吃了好久,男子却几乎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还没有被野兽撕裂开腹部流的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