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晏沉吟片刻,视线落在他脸上,没有说话。
但谢九渊已然明白了。
他唇边的笑更冷了:“你无非是见我长得好看,瞧着舒心,又不似魔都这些人奉你为尊,惧怕你,便觉得我与旁人不同。又认为我与你谈得来,是个消磨时间的好选择,便想着将我放在你身边做个近侍。你心想,这定是件很有趣的事,对麽?你甚至想,能做魔君的近侍,这可是天大的殊荣,魔都没有人会不愿意,对麽?”
玄晏没有否认。
当然,也没有丝毫愧疚。
谢九渊唇边仍然挂着很浅的笑:“但是魔君大人,我可不是你养的花,不会开成你想要的样子讨你欢心。”
玄晏显然没将他这话听进去,只问:“做我的近侍有什麽不好,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给你。”
谢九渊反问道:“是麽?那我要你这魔君之位,你给麽?”
玄晏思忖片刻,道:“这个不行,不过正殿那张椅子你可以坐。”
不知为何,谢九渊并没从他的话中听出怒意,就好像是他其实并不在意这个魔君之位一样。
正殿那张椅子,多半是只有魔君才能坐,除魔君以外的任何人坐上去都会被认为是在挑战魔君的权威,但正主却这麽轻易就说出了“你可以坐”这种话。
谢九渊可不认为自己在魔君心里有什麽分量能重到这个地步,他反而更加确定,这位魔君似乎比传闻中还要游手好闲,连这魔君专属的座位都可以随便拱手让人。
谢九渊笑意盈盈:“魔君大人,这麽有诚意啊?”
他说话的声调语气,简直像是被感动得要同意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近侍了。
但後一瞬,玄晏便又听他道:“可是魔君大人,你忘了麽,我还有家人要救,我现在还不能留在魔宫。”
他神情近乎恳求:“魔君大人,你愿意等我吗?”
在白日不到处时,他说过找苦离是为了给家人治病,因此他现在说还有家人要治,玄晏并未有半分怀疑。
他反而怀疑起苦离的效用来:“你家人伤得很重吗,连苦离也治不好?”
谢九渊摇摇头:“不是苦离治不好,而是光有苦离不够,这些时日我一直在搜集各种药草,集齐後才能炼制出治伤的丹药。”
玄晏垂眸思量片刻,问他:“需要什麽丹药?”
这话一出,谢九渊就知道这位魔君大人又要热心助人了。
他若是随便说个九阶以下的丹药,这人定然拿得出来,即便此刻拿不出来,吩咐底下人去找也能找来。
但他若是如实说他要的是十阶洗髓丹,这人当即就会掐着他的脖子,咬定他是在戏耍他。
于是,谢九渊给了个折中的说法:“那丹药我也不知道名字,只知道配方,不过药草我已经集了不少,无需太久便能开始炼制丹药。”
玄晏偏了下眸子,很快便擡眼问:“多久回来?”
多久回来?
谢九渊忽然会心笑了。
下辈子。
他弯着眼睛,笑得真诚:“一月之後。”
离开魔宫之前,谢九渊不舍地看向玄晏腰间的玉玦,觉得日後看不到有些可惜。
玄晏注意到他的视线,道:“你似乎不止一次盯着它看了,你很喜欢这东西?”
“它很好看。”谢九渊终于说了句实话。
玄晏解下那玉玦,手指勾着线往前递去:“你若是喜欢的话,可以送你。”
谢九渊笑了下,觉得这像句假话。
“魔君大人所言当真?给了我,你拿什麽遮掩魔气?”
玄晏并不意外他猜到这玉玦的作用,只道:“再做一块便是。”
谢九渊仍是笑:“这东西可不好做吧?”
这白玦能完全遮盖魔气,让他这个无相境界的灵修都瞧不出端倪,如此宝物又怎会是轻易可得的?
玄晏却道:“我能做出第一块,自然也能做出第二块。”
他语气平静,并非是逞能的姿态。
谢九渊笑容一僵,忽然反应过来,那句“你若是喜欢的话,可以送你”可能是句真话。
但是,为什麽呢?
谢九渊没敢细想,他笑了下,说:“算了,若是哪日魔君大人又有兴致出去闲逛,没了这玉玦,怕是要招惹不少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