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鼎
时隔多年,谢九渊再次见到叶行衣,人就站在他对面,眼里的笑意之下裹挟着精明和算计,一如当年。
谢九渊与他对上视线,竟是觉得有些惊讶了。
他知道叶行衣此人精于算计,唯利是图,但他没有想到,原来早在这十几年前叶行衣就是这个样子,而非是经年累月养出来的性子。
“叶大公子,别来无恙啊。”
谢九渊轻轻晃着手里的碧色茶杯,另一只手朝旁边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若是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谢九渊才是这里的主子呢。
不过叶行衣倒也没表露出任何不满,只像个被招待的客人一般坐下来,边上的小厮立刻给他倒了茶。
叶行衣这才细细打量起人来。
面前的少年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神情姿态却泰然自若,不似满腔热血的少年人,更像是运筹帷幄,会隔岸观火的看客。
叶行衣不动声色收回打量的视线,笑问:“我与这位小公子应当是第一次见,如何谈得上别来无恙?”
谢九渊:“叶大公子名声在外,你虽不认识我,但我可是仰慕叶大公子许久了。”
“是麽?”叶行衣略微讶异,复又笑,“我还以为公子今日这麽大阵仗,是存心想要坏我的事呢,原来竟不是吗?”
谢九渊道:“叶大公子说笑了,我这可是特意来帮忙的,你瞧,那十颗七阶丹药卖得多好,想来那位炼丹师会很高兴吧。”
他细细观察着叶行衣的神情,仿若不经意道:“也不知是哪位炼丹师这麽厉害,一下便能拿出这麽多七阶丹药,定是位很有天赋的老前辈吧。”
听到最後那句话,叶行衣忽然擡眸盯了他一下。
下一瞬,便听得他道:“确实是位极有天赋的炼丹师,不过这位炼丹师相貌卓然,和‘老’字可不沾边。”
“哦……”谢九渊恍然大悟一般,“原来是位年轻的炼丹师啊。”
“叶大公子同这位炼丹师交情颇深吗?”谢九渊忽然问。
叶行衣大抵是意识到了什麽,不答反问:“你为何会觉得我与这位炼丹师交情颇深呢,莫非是……你也认识这位炼丹师吗?”
呵,玉面狐狸。
谢九渊笑笑:“我若是认识如此厉害的炼丹师,那可真是三生有幸。那位炼丹师肯将这麽多高阶丹药交于叶公子,想来对叶公子是极为信任的,这不是交情颇深是什麽呢?”
不知怎麽,叶行衣本是不愿透露任何与医暮生相关的信息的,但听到这话,他竟忍不住笑了下:“按照你的说法,若是信任便是交情颇深,那我与这位炼丹师确实是交情颇深吧。”
谢九渊将他脸上压不住的笑意瞧得清楚,心里的猜想又得到了几分印证。
医暮生炼制的高阶丹药大多都是送到“十有八九”,这事在他坐阵千机阁那几年并非是什麽秘密,反而是人尽皆知。
但叶行衣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所有人都以为他与医暮生这个仙门中人唯一的交情便是丹药,谢九渊也是这麽认为的。
但是现在,谢九渊已经不敢这麽认为了。
因为他提起医暮生时,叶行衣甚至无法忍受他用“老”字来形容医暮生。
因为他一旦提起医暮生时,叶行衣眼底的笑意就像是真的了。
更因为他们明明交情匪浅,外界却只知他们有过往来。
而既是交情匪浅,就必然会见面,会有书信相寄,会有物件互赠,而只凭医暮生一人是绝不可能将这些痕迹都瞒下来的,只能是叶行衣的手笔。
从今时算起,这二人的交情至将来已经十几年,十几年的时间外界对于这二人关系的认知却从未改变,可见叶行衣在隐瞒二人交情这件事上是费了好一番功夫的。
如此便说得通了,叶行衣做事向来周全谨慎,却匆忙举行了这场拍卖会,只能是因为这场拍卖会是一个噱头,他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拍卖会,而是别的,且一定是与医暮生有关的事。
但究竟是为了隐瞒什麽,才值得用一场拍卖会来作为幌子……
会与十方鼎有关吗?
“你在想什麽?”耳边忽然响起带笑的询问。
谢九渊自下而上看过去,也笑:“我在想,与叶大公子交情颇深的这位炼丹师,我究竟认不认识呢?”
叶行衣脸上的笑容凝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听说,公子拍下的这件衣衫有损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