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倒是谈不上,但真是瘆的慌。
“小孩子心性。”沈容青嘴上这麽说着,暗地里还是施了法叫这屋子更亮堂了些。
“我的天,我的妈,我的姥,此情此景我真想为你高歌一曲。”萧望川弹射而起,赶忙拍开了沈容青要去捂住耳朵的手,陶醉地唱了起来。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闭嘴!”沈容青反手拍去了一个禁言咒,他就不应该心疼那傻子。
萧望川无辜地眨眨眼,见沈容青气得满脸通红,又无声地大笑起来。
沈容青也不再理他,眼不见心不烦地转身去顾自研究阵法。
两个时辰後,阵成。
沈容青松了一口气。
虽然知道春好没有影子,不是活人,但在听说上一次的轮回中沈容青成功通过切下春好的右臂来阻止她饮下那毒酒後,以防万一萧望川还是废去了春好的两腿。
又过了半个时辰,两人同时看向了春好。
昨日就是此时,春好像是被什麽附体了一般,忽得站起,走去门外去上那花轿。
果不其然,春好竟是直接突破了昏睡咒,两眼如铜铃般瞪着,从床上直起身来。
所幸,不论是阵法还是废脚都起了作用,如今的春好只能无助地扭动上半身,在床榻之上挣扎,从咽喉里发出如野兽般的咆哮声。
沈容青不忍地别过视线,嘴里念叨着“抱歉”,但做过就是做过,此时道歉也不过是去为自己的僞善上一层苍白而又无力的粉饰罢了,这一点他心知肚明。
可若灾害一日不平,春好和那百馀位村民,以及这四十年来丧命于扶倾山的人就一日得不到安息。无人能改变的了过去的事,僞善是他此时唯一能做到的事。
“我去了。”眨眼间,萧望川又换上了那件嫁衣,“可别忘了那坛酒啊。”
沈容青深重的心情一下子就散了大半。他的任务已然完成得大差不离,可萧望川的才刚刚开始。
沈容青丝毫不怀疑他可以活着回来,但全须全尾地回来和半残着回来终归是不同的。
于是他又擡手为萧望川画了个傀儡符,上次画的那个早在後者第一次攻击花轿的时候就散了。
萧望川本想再唱两句,但看见沈妈妈那黑得要死的脸色,又活生生地把歌又咽了回去。
也不差这次,他想。
推门而出,他心跳如鼓擂。
花轿就停在外头,从他踏出门外的那一刻开始,擡轿的四人就同时看向了他。
萧望川咽了口唾沫,假装没有发现这一变故,仍是向前走着。
他早已把剑收入了乾坤袋,若是事情败露,他大可一剑灭了面前六人,但之後呢?山神庙门大抵也和花轿一样受结界保护,春好不去山神庙,他亦无法进入,可春好若是去了,又难以保证她的安全,如此又陷入了死局。
真是…不妙啊。
好在这一路有惊无险,萧望川终于是顺利上了花轿。
擡轿的不是人,这破烂轿子自然也不能和别的事物混为一谈,坐起来竟然还舒坦得很。
萧望川心有诧异。
他不敢贸然拉开轿帘观察外头的状况,只好拉直了耳朵全神贯注地去感受。
一刻,两刻,三刻……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他在心里默数着。
终归,花轿停了下来。
萧望川吐出一口浊气,拉开了轿帘。
修士的感官异常发达,哪怕喜帕遮蔽了视觉,他依然能凭着过人的听觉在一片黑暗中行走。
同他此前于心中猜测的一样,山神庙认的是“新娘”春好,而非春好,过了花轿这一流程,萧望川自然而然地也被山神庙认作是新娘。
大开的寺门像是一张无底的巨口,正欢迎着主人的到来。
踏入庙门,萧望川靠着脑海中的尚存的记忆,摸黑找到了蒲团,旋即跪坐其上。
身周尽是黑袍人,他们在等,等萧望川饮毒酒自尽,同样的,萧望川也在等,等黑袍人按耐不住主动出手。
他要……一击毙命。
双方僵持半刻,终于,黑袍人先动了。
“姑娘,饮酒吧。”
萧望川把黑袍人的话过了遍味。
说的是官腔,听不出什麽口音,魔族的语言同仙家和人族竟也是通的吗?他心想。
见萧望川不动,黑袍人只当他是後悔了。
“姑娘,北海虽赊,扶摇可接。如今就是你心生悔意,这仪式也是不可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