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後,每有魔修再度来犯,便有一修士自城楼无畏地坠下,宛若一粒火星,短暂地点燃了这戚戚长夜。
他们以自爆为代价,生生地阻断了魔修的进攻。
十九位修士,他们硬是靠这种做法拖到了第七日,可直至第七日清晨,远方也没能吹来援军的号角。
大师兄站在城楼最高处俯瞰下方蓄势待发的魔军,静静地享受着他此生的最後一场日升月落。
而在他坠落的瞬间,有一双手自身後拉住了他。
是大师姐。
她那张漂亮的脸蛋早已在昼夜不息的战火中被砍得面目全非。
这一刻,他好似回到了他们的初见时,再次见到了少女那动人的青涩模样。
她是他的新婚妻子,在这一日,她代他走向了死亡。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自下方传来。
可这一次,却没能如愿再一次击退疯狂的魔军。
他撕心裂肺地哭着,却又感到有一双手抚上了他的脸庞。擡头一看,原是阿璨。
後者手中握剑,俨然一副赴死之姿,可他尚未筑基,不能如师兄师姐一般通过自爆争取时间,却也愿为此献出一丝绵薄之力。
他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大师兄想了很多,而後忽的冲上前,夺去了那人手中之剑,将其推离,说道:“活下去。”
带着土龙宗的希望,带着金陵城的希望,活下去。
说罢,他便没入了战场的硝烟之中,再不见了身影。
不堪重负的城墙在这一刻坍塌,断裂的巨石压住了阿璨那瘦小的身影。
他失去了一切的知觉。
再醒来时看见的是那一片白色的衣角,以及那震动天地,气拔山海的一剑。
只一剑,一剑便荡平了金陵城内外数无胜数的万千魔修。
人们欢呼着,雀跃着,如痴如醉地追捧着。
在那毁天灭地的一剑之下,他们此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仿佛都不过只是一场孩童间的游戏。
阿璨终于想通了为何那一日大师兄要让如此无能的自己活下去。
因为他知道,如果连阿璨都死了,那世间便再无一人会记得土龙宗,也再无一人会记得这生他育他的金陵城了。
他在这一片荒芜中宛若行尸走肉般游荡着,终于在某日,于一处死人坑中刨出了一息尚存的大师兄。
以及,一座前所未闻的灵石矿。
他们一同建立了天衍宗,亲眼目睹昔日的金陵城被一日日重建,并被更名为如今的燕城,而那一段被尘封而起的往昔岁月也随之成为了二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这般和平的假象,一直延续了数百年,直至五百年後,才终于为水落石出的真相彻底粉碎。
“巅国内似乎出现了魔修的痕迹。”庆元真人说道。
这是这五百年间他们首次再提及有关魔门的话题。
“在何处?”那场战争过後,道同仙尊失去了自己的右臂与双眼,与一颗无所畏惧,所向披靡的剑心。正因如此,他的修为一度难以提升,好在还有如此规模的灵石矿以作辅助,才叫他在衆仙尊中尚能被留有一席之地。
“似乎。。。。。。是一座边陲小镇。”庆元真人打量着对方的脸色,斟酌地开口。
“知晓了。”道同仙尊站起身来,握剑欲行。
庆元真人没有阻拦他,却不曾想後者竟于半途遭至围堵。
歹徒没有对身负重伤的道同仙尊赶尽杀绝,但待後者赶至时,那边陲小镇俨然已化为了废墟一片。
亦如当年的金陵城。
五百年前的画面再度重演,道同仙尊一时不慎,走火入魔,多年仙途险些因此前功尽弃。
五十年後,他出关了。
而在出关那日,他听闻。
一处小型的灵石矿脉现身于那自五十年前覆灭无名边陲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