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便笑道,“许久未喝,殿下十分想念。”
姜姒浅浅一笑,应了一声,整理了一下发髻,便随徐安去了重华殿。
只是这一去,却给自己引来了不小的麻烦。
点完茶从重华殿出来没多久,姜姒正往栖梧阁走,却被迎面走来的两个婆子拦住了,“姜姑娘,沈宝林请您过去叙个话。”
姜姒停了脚步,“宝林可有什麽事?”
“老奴哪里知道,姑娘去了便知。”婆子说着便催促着姜姒赶紧走。
姜姒与沈襄浓素来没什麽交往,若说抵牾的话,便是一大早沈襄浓打欢喜的主意,在她这里碰了钉子。
也许是要针对欢喜软硬兼施。
婆子在一侧敦催着,姜姒来不及多想,便也随婆子走了。到了流光殿,听里面在咣咣摔东西,姜姒便问起门口侍奉的侍婢,“姐姐,沈宝林因为什麽不悦?”
侍婢只是掀开帘子,并没有说什麽话。
进了殿,见地上摔碎了不少瓷瓶子。沈襄浓一脸怒色,见她进了门,急走几步已是一巴掌甩了过来。
姜姒生生承受了这一巴掌,愕然地看着沈襄浓。但她声音平和,叫人听不出她心里的情绪来,“奴婢做错了什麽,沈宝林如此动怒?”
沈襄浓冷笑,“你好大的胆子!殿下如今身子成什麽样子了,你居然还敢叫殿下喝茶!我看,是你这狐媚子借着点茶的工夫,好去勾引殿下吧!”
姜姒跪下施了礼,恭敬道,“沈宝林息怒,是殿下想要喝茶,徐将军亲自来请,奴婢不能回绝。”
沈襄浓哼了一声,又斥,“太子妃的话,你是一点儿都听不进去呀!”
“太子妃的话,奴婢都记着,也并没有逾矩。”姜姒低眉道。
“还敢嘴硬!”沈襄浓哪里听得进姜姒的分辩,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通训斥。
“太子妃如今有孕,动不得怒,也看不得什麽狐媚子去殿下跟前晃荡。”
“难不成,你想趁机上位?”
“我劝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若是安分守己,太子妃尚能留你。你若是不安分,我沈襄浓首先便饶不了你!”
沈襄浓自嫁进来尚未承宠,先前有长姝压着,沈襄浓不过是个宝林,一直依附于顾念念,不过是偶尔去她们跟前哭哭,不敢翻腾出什麽浪花来。如今顾念念做了太子妃,东宫又没有什麽旁的主子,除了顾念念便是她沈襄浓了,自然敢仗着自己是流光殿主位,家世背景又好,做起了正经主子了。
眼下又是一口一个太子妃,想必是受了顾念念的点拨,来给姜姒点儿苦头吃。
姜姒垂着头道,“沈宝林的话,奴婢也都记得了。”
沈襄浓这才落了座,阴着脸道,“把这碎渣子一点儿一点儿捡起来。”
这吃人的规矩礼教,明面上是一点反抗不得。姜姒低低应了一声,依言便去捡地上的碎瓶渣子。
沈襄浓见她温顺地跪着听她的命令,倒笑起来,“不过是一条狗,倒宝贝得跟什麽似的。”
姜姒手一顿,擡起眸子,看见沈襄浓已走过来,擡起镶着玳瑁的丝履,重重地踩到她握着碎瓷的手上。姜姒惨叫一声,碎瓷已生生地扎进她的手中,淌出鲜红的血来。
沈襄浓笑着碾压她的手,姜姒疼出泪来,手里不知扎进多少碎渣。她浑身战栗着,眼睛赤红地瞪着她,“沈宝林!你不怕殿下降你的罪!”
沈襄浓到底是被唬住了,她毕竟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当下稳了稳心神,擡起脚来,“今日便先放你走了,若是不长脑子,再敢去勾引殿下,仔细你这身皮!”
姜姒擡起手来,掌心指间全都是大大小小的瓷渣子,她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淌血。原不过是要回到东宫,像从前一样。即便许鹤仪做了太子也娶了妻,只要相安无事,她也没什麽可求的。谁能想到,如今纵然在许鹤仪身旁,若没有什麽地位,照样被人踩在脚下欺压凌辱。
许鹤仪已经不是未婚的大公子,这里也已不是从前的东宫了。
白芙的话便乍然出现在她的心里。
要不就做贵人,要不就恪守本分去做个侍婢。做不成贵人,又不甘心做个侍婢,便只能被人踩在脚下。
想要什麽,便自己去争,自己去抢!不争不抢,坐以待毙,又有什麽好结果吗?
难道被许之洐伤了一回,便活不下去了吗?
便任由顾念念与沈襄浓肆意踩在脚下吗?
不!
绝不!
姜姒起身,恭恭敬敬地退出了流光殿。那午後的日光刺得人眼睛生疼,远远见徐安似乎正往这里走来,姜姒忽而笑了起来。她捂住脸,在脸上印上了一只血手印,又紧走几步摔到地上,那只血淋淋的手在青石板上淌着血,格外刺目。
闭上眸子前,见徐安已经往这里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