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选择了我,我就必须要这麽做,我得活下来。”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她自己在一侧絮絮叨叨地哭着,姜姒并没有问她什麽。她曾经还说为了许之洐甘愿去死,结果一转身就把许之洐的军事机密泄露给了白蛇教。
这个女人嘴里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
可偏偏姜姒就信了她,实在可笑。
白芙还在喋喋不休,姜姒已经十分劳乏疲惫。担惊受怕这许久,直到方才全身还依然紧紧绷着,一时在热水中放松下来,困意袭来,渐渐什麽都听不见了。
*
姜姒梦见了许鹤仪。
他站在梨树下,树上开满了梨花,他笑起来的时候温文尔雅。
她这样一身残破污浊的装扮出现在他跟前时,羞愧得不能自已。
“殿下的身子好些了吗?”姜姒问他。
他点点头,温柔地看着她,“好多了。”
“你去哪儿了阿姒?”他问,“孤找了你许久了。”
“我不敢见殿下。”姜姒紧紧地咬着唇。
“为什麽?”他不由追问道。
“阿姒是罪人,如今又沦为贱籍,再不敢见殿下了。”
“孤说过要陪你一起熬下去,你还记得吗?”
“阿姒记得呀。”
“就快了,阿姒。你再等一等。”他说。
姜姒记得许鹤仪在未央宫宣室前对她说过这句话,他说过,“阿姒,就快了。”
因而姜姒问道,“殿下,什麽就快了?”
“这一切就要结束了。”许鹤仪笑着看着她,他不嫌弃她周身的污浊,拉着她的手朝宣室跑去。
他为何要拉着她去宣室?那是乾朝天子上朝的地方呀。便是御前辩论那会儿,她也不过是躲在王青盖车中,不叫旁人看见的呀。
再仔细看过去,周遭文武百官言笑晏晏,许鹤仪身穿天子冕服,头戴十二旒冕冠,难道他已经是天子了吗?
再看看自己,方才那身肮脏的粗布麻衣不知怎的就变成了蚕衣大帛裙朝服,束着高髻,副笄六咖(出自《诗经》)。
姜姒不知何故,心里只是十分欢喜。可是想到顾念念那个滑胎的孩子,她心里又忐忑不安起来,不免问道,“殿下不再生阿姒的气了吗?”
“阿姒,朕什麽都知道。”他笑着看着她,目光温和。
他自称为朕,可见是已经登基了。
姜姒便笑着哭起来,“陛下信阿姒了。”
她还想再去抱许鹤仪,却似突然被人拉起一般,一口气上来,呛得她咳了起来。她茫茫然睁开眸子,周遭寒冷凛冽的凉意冻得她连连打了几个冷战。
许鹤仪已经不见了,那梦里的欢喜暖意也都不见了。但终究在梦里,她能感受到一丝温情。若是如此的话,她愿意终日活在梦里。
她被人从浴桶里拉了起来,白芙已经拿棉被给她裹住了身子。
立在身前的是冷若冰霜的许之洐。此时他正蹙着眉看着她,寒声道,“你可知奴隶自戕是死罪。”
她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後,便感觉周身的血液都往胸口涌来,一时迫得自己胸口郁郁不通,几乎喘不上气来。继而心一凉,忙跪下辩白道,“奴没有自戕。”
“那你在干什麽!”许之洐厉声追问。
“奴只是睡着了。”姜姒低声解释。
她的眸色惊惶,眼底沁泪,脸颊发白,颤着声求道,“主人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