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视着傅斯言,许乐程先开了口。
“我会和你结婚。”
傅斯言倒是透出几分诧异的“哦?”了声。
“不过,我有条件。”
许乐程的话让傅斯言有些防备之意的眸子闪出了轻松之态。
谈条件,于他而言根本是日常。他微微舒展了绷紧挺直的脊背,长腿也随意地动了动,更适意地靠在办公桌上,向许乐程淡声道:“继续说。”
“你需要巩固你的位置,要讨你爷爷喜欢。而我现在是权重很高的加分项。”许乐程抑制住喉口因为紧张而起的干涩,尽量让自己显得笃定,“我也有不得不解决的问题,我们现在可以说是在同一个困境里。但是我们没有感情,也不可能有正常的婚姻。”
傅斯言点点头,像是笑了笑,但薄唇微动的弧度,更像是冷笑:“未必是同一个困境。你在悬崖边,而我并不是非要和你结婚。换句话说,我的选择很多,而你,我是你的唯一。”
“没必要五十步笑百步。你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想讨你爷爷欢心,一开始就会拒绝掉。”许乐程反驳,“角度位置不一样,能发挥的作用就不一样。现在我解决不了的问题你可以,你需要的辅助我能完成,所以,我会和你结婚,但我有条件。”
“你是想和我谈协议结婚。”傅斯言直接切入了答案,“可以。”
被傅斯言预判了。虽然有点微妙的不服气,但也省了太多麻烦。
许乐程直说:“我在你爷爷面前配合你。其他我不愿意的部分不可以。你给我爷爷付的医药费我毕业後会按照银行基准贷款利息还你,同时离婚。”
傅斯言依然干脆:“合理。”
他的态度让许乐程舒了口气。但他接下来忽然笑了笑,让许乐程绷紧了神经。
那笑太浅,又转瞬即逝,很容易让人感觉是别有含义的冷笑。
“你笑什麽?”许乐程犹疑看他神色。
总不至于刚才的“合理”不等于成交,而等于逗弄吧。
傅斯言又那样淡淡弯了弯唇线:“你太好看穿了。”
“我们大学生是这样的,直接,简单。不像混迹商界的人,一句话一百万个心眼。”
傅斯言直起身:“简单是好事。不过以後和我在一起,要和人谈判,我来。”
说着他从靠坐在办公桌的姿势站了起来,走近许乐程。
“我需要事先弄清楚,”他右手食指向前,在即将点上许乐程心口时停住,凝视着许乐程的眼睛,“你心里,有人吗?”
“没有。”许乐程答得坦然,“你放心,我知道盯着你的人多,没准还有媒体,我不会出轨。”
傅斯言点了点头,表示“很好”,又问:“没遇到过心动的人吗?”
许乐程摇摇头:“没有。”
“什麽样的人会让你心动?”
傅斯言的手指定在心口处,虽然并没有实际接触,但许乐程自觉因此而有不可控的压力感催逼得心跳加快了。
他当然知道傅斯言很在意他们的婚姻会不会出问题以免影响到向傅爷爷的交代,但……
许乐程吸了口气,退後半步,擡手握住了傅斯言的手指,按回到傅斯言心口:“反正不是你这样的。”
傅斯言唇线又弯了弯,虽然依然很淡,但这次到底是个能让许乐程确认的真实浅笑。
许乐程松了手,傅斯言转身,回到了办公桌後坐下:“我只有一个条件。什麽时候离婚,由我决定。”
“这麽防着我?怕一缓过劲来我就跑了?”
尘埃算是落定,许乐程心里静了下来,语气也松了。
傅斯言只安静地看着他,仿佛在评判,也仿佛在谋算。过了几乎半分钟,傅斯言忽然淡淡笑了笑。
也轻声说道:
“怕啊。”
此刻再想起当时和傅斯言“谈判”时的种种,许乐程是有些自嘲自己当时考虑的简单。
他当时多少以为协议结婚不过是顶着傅斯言配偶这个名头给傅爷爷一个交代就行了。
自己与傅斯言之间,大概直到离婚的时候都见不到太多次,从头到尾,都会陌生得如白纸。
但注册丶婚礼的推进过程中与傅斯言同行同往的种种事情丶傅妈妈对他的爱护关怀,以及傅爷爷即将回国的各种变化,都在频繁地提醒着他,他确实地与傅斯言有着婚姻关系。
虽然当时并没有更好的办法,而且爷爷的生命是最重要的,但随着“和傅斯言结了婚”这种自觉越来越深,许乐程也越来越感觉到心悬起来的慌。
见许乐程面色变幻,晶亮的眸子也黯色了好些,傅斯言松开了一直握住的许乐程的手,退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轻轻咳嗽一声:“你应该还记得我们结婚的条件。”
“嗯。”
许乐程淡淡应了声,明显并没有把傅斯言的话听进去。他收回目光投向车窗外,脸上的沉郁依然未散。
车子越驶近医院,许乐程看起来心事越重。
傅斯言默然了一会,把手机放在座椅上。
他侧身,擡手,捏住许乐程的下巴,在许乐程反应过来前力道恰好地动了动手指,让许乐程从侧脸看向车外的姿势变成了和他对视的状态。
他的手指很凉。但贴在下颚,叠加出的温度,很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