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因为手机放在床上而变得一片漆黑,傅斯言在那边“喂喂”两声,停了停,又试探地唤了声:“程程?”
尾音还有点上扬,显出了些许温柔的意思。
程什麽程!
许乐程拿起手机,对那边的傅斯言一字一句:“我录下来了。”
傅斯言没听明白:“录?什麽?”
“这个视频通话,我录屏了。你恶意诋毁我的身高,打压我的自信,这麽对伴侣是家庭冷暴力,是PUA,我已经固定证据了!”
“固定证据干什麽?反正……”
傅斯言的话说到一半,遽然停住了。
许乐程也瞬间懂了傅斯言忽然停住的缘由。
也是。反正他们本来就要理所当然地离婚的。
气氛在两人突如其来却又其来有自的意味深长中,陷入了莫名空洞的沉默。
过了一会,傅斯言先开了口,也换了话题:“走得仓促,忘了和你说,今天在酒会,你说得对。”
酒会?
许乐程眨了眨眼,一时间想不起傅斯言说的是哪茬。
他说了什麽了?
“国际形势有变,原材料被卡住了,欧洲那边的供应商就地起价,有些棘手。”傅斯言解释,“今天在酒会我去和供应商说话把你晾在那儿确实思虑不周。”
哦,傅斯言把自己丢在酒会里他倒是隐身了的这个事。
虽然他没参与过生意,但也知道这种场合里傅斯言分分钟被拉去谈事情并无不妥。只是当时有人借题发挥用傅斯言不在这个事情暗讽他,他自然得摆出态度。
不然怎麽显出他们是正儿八经的结婚了?
傅斯言倒是像真的在为这件事而反省,语声虽然清冷,但不漠然:“下次这种情形,你和我一起。”
“不用不用。”傅斯言诚恳起来,许乐程也就好商量,他摇头,“你聊的都是事业啊项目啊,关系到商业机密的,我在不合适。”
“我们结婚了。我的就是你的,没什麽不合适。”
傅斯言没说什麽虚空的“信任”“品性”之类的话,而是直接用关系定了性,这倒是一下子把许乐程搞不会了。
“哎李哥怎麽能怪我没扶你呢,我当时也过不去啊……”
微微敞开的宿舍门外响起梁元恒和李子谦的声音。
许乐程对屏幕那边的傅斯言眨眨眼,低了些声:“义子们回来了。”
傅斯言应了声好後,许乐程快速笑道:“挂了,老王。”
看着屏幕那边瞬间变了表情的傅斯言,许乐程带着对成人奶粉多少做了些回击的愉快按下挂断键。
宿舍门被推开,李子谦走进来看看他,笑得暧昧地吹了声口哨:“阿许啊,躲着兄弟看片呢?”
“啊?”许乐程一怔,笑骂,“你哪只眼看到我看不可描述的?”
“手机可以锁屏掩藏证据,但表情是骗不了人的。”李子谦叫了声梁元恒,“你刚看阿许是不是笑得有些荡漾的意思?”
“不会用词就别用。你现在笑的样子才能叫荡漾。你那心理学的辅修课认真上了吗?梁子说你选心理学是为了那个漂亮助教你还不承认。”
李子谦径直扯了离自己最近的椅子上的抱枕向许乐程扔了过去:“你以为我是梁子呢?色令智昏?”
“诶诶诶两位大佬,你们打情骂俏,别殃及我的抱枕。”梁元恒快速跨前一步接过许乐程扔过来的抱枕。
“不是,你一个男大生,这几天天天抱着这麽个粉色的抱枕干什麽?”李子谦挑了挑眉,“绝对有情况了。”
“粉色怎麽了?粉色青春!”梁元恒轻轻抚了抚抱枕,小心地放在了自己枕边,“这我女神替我选的款式,你们眼光不够,不懂也正常。”
“行,你眼光好,我明天就淘宝买套全粉色运动服送你,你不穿是孙子。”
“李哥你这动不动涨辈分的病,不好。”梁元恒把手机按亮,看了看时间,“陆哥也是,怎麽还不回来?忘了今晚我们有局了?”
李子谦把手机插上充电器:“恋爱去了?”
“你怎麽看谁都有情况。”陆景轩走进宿舍,直接接了话,“别是其实是你自己有情况了。”
“你可来了!”李子谦把手机拿到手上,“来,马上开。”
许乐程解锁手机,看了看微信。
那位傅姓老王暂时是没有啥动静了。
他笑了笑,手指轻动,点开了游戏界面。
游戏打到凌晨两点多才散。第二天上午没课,舍友们走了之後许乐程又补了个回笼觉,直到十点多才彻底清醒。
下了床,洗过澡,他拿起手机。
洗澡时水声掩盖了铃声,他完全没听到电话铃声。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傅斯言在刚才的十分钟里,竟然连续给他打过来了四个电话。
这样连环call怎麽想都不是惯常冷静的傅斯言的风格。
许乐程有些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