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也只看了一眼,就要把门关上,却被相召南用手肘抵住。
相召南似乎很疲惫,双眼之下都泛着淡淡的青色,此时正死死盯着他的手腕,看得他莫名心里发怵。
桑也把手腕往身後藏了藏。
“你调查我?”
相召南的目光这才从他的手腕收回,“不,凌星告诉我的。我来给你送画。”
他推过来一个带轮的箱子,里面应该就装着画。
桑也这才想起之前凌星跟他提过一嘴,出师未捷,撞到相召南在家,计划失败了。却未曾想大忙人居然会横跨几千公里的海洋亲自给他送画,实属难得。
换作以前的桑也,相召南屈尊降贵为他送来什麽东西,他不仅要感动得说不出话,还要讯息轰炸凌星问相召南是不是也喜欢他。
但那都是以前了。
现在的桑也,只是平静地说了句:“谢谢,你可以走了。”
他累了,不愿再和相召南发生交集了。
相召南却像没听见一样,突然握住他的手,“怎麽受伤了?”
桑也立马抽出手,擡眸望去,竟然看见相召南脸上出现了一抹受伤的神色。他只觉得好笑。
“两个非亲非故的人,还是不要做出惹人非议的事情比较好。”
相召南闻言,不知道是不是走廊里灯光的原因,面容有些扭曲。
“非亲非故?”他的声色听来似乎是沙哑而战栗,“桑也,我说了,你跟我回去,我当什麽都没看见。”
他在做什麽?
桑也看不明白。为什麽一个对自己厌恶至极的人在自己如他所愿离开之後又做出一副令人作呕挽留的模样。
他在演戏吗?在假装深情直到自己回头後又猛地撕破虚僞的面具流露戏耍的真面目?
桑也不信相召南。
“我也说过了,我不会回去,协议你赶紧签了吧。”
桑也作势又要关门,但力量悬殊,被相召南抵住房门,他毫无办法。
从前的他享受被相召南控制的木偶感,但现在,他却只觉得厌烦。
“你以前不会这样和我说话。”相召南深深凝视着桑也,试图在面前人身上找回一点过往的痕迹。
然而话一说出口,他自己也木讷了,为什麽他会怀恋那个言听计从丶毫无主见丶怯懦柔弱的人?
“因为以前我贱。”桑也脱口而出。
他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也深深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卑微,即使是当时跪在地上哭着求相召南给他一点信息素的他也心知肚明。
只是当时被蒙蔽了双眼。
只会苦笑,接着一尘不变地继续卑微。
相召南仿佛听见了什麽难以置信的话,如同一根木头杵在原地,愣着两只黑色瞳孔发痴地看着对方。
桑也笑了。
“你现在这副表情是什麽意思呢?你别告诉我,你後悔了。四年的时间你没有正眼看过我一次,帮着外人指责我,把对你母亲的怨气撒在我身上,每次情热期都要我求你才施舍般赏赐我一点信息素。现在我走了,不是如你所愿吗?你又作出这副模样,死缠烂打。你也贱。”
相召南身上的衬衫满是褶皱,这和他以前西装革履一丝不茍的模样大相径庭,很难想象是什麽样的忙碌会让他连形象都不再顾及。
因为桑也只有一米七出头,而相召南有足足一米九一,他低垂着头看向桑也,顶光投射在他深深的眼窝中,尽显疲态,连睫毛都没有生气地耷拉着。
“不,我只是……”相召南下意识想要反驳。
桑也直接打断他,伸手抚了下相召南胸口处的西服。
相召南如获至宝般惊喜地看着他。
却听见桑也说:“怎麽回事,钱馀没给你熨烫衣服吗?看来你这个老师还是没教好。”
相召南喉头像是嵌了一根刺,只静默地张了张嘴,发出无意义的呼吸声。
“要是教不好,就是我能力的问题。”
这是他当初的原话,如同回旋镖,刺向了他的心脏。
桑也骤然收回手,不再看他。
他说错话了。
已经离婚的人,又何必在意过去。
说多错多,他移开目光。
仿佛一叶孤舟在理智和感性的风浪里跌宕,他被两股浪潮打偏,险些被掀翻。理智告诉他不能再和相召南有过多接触,不要去在意他做了什麽,只有彻底的漠视才能撇清干系,感性却让他忍不住对相召南发起控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