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他拿把林俊从局子里捞出来为交换要我和桑也结婚。”
“你有什麽损失吗?”
从现在来看,显然没有,他还得了一个Omega。
“这跟他作恶有什麽关联吗?”
“林俊是个蠢货,但之前一直没有被发现,桑守安他弟弟刚诊出信息素依赖症,检测出和我是百分百契合,林俊立马就进去了。除了他还能是谁?”
“这是你的猜测?”
“这显而易见,用不着猜。”
“嗯,那就是无凭无据。”
相召南梗了一下。
“这就是你们心理医生的素质吗?”
李由却笑了下,“我收钱了吗?”
相召南再次说不出话来。院长是他的朋友,优先接待只是他一句话的事,至于给钱,就算他要给,朋友也会推脱说他太客气了。
“行了。回归正题,你来医院是有什麽困难吗?”
相召南似乎真的遇到了什麽难以开口的困难,他的眼神瞬间变得迷茫了,游走在蔚蓝的窗边,落不到实处。
李由安静等着他,直到他收回目光,开口道:“我脑子好像出问题了。过去。”
“我一直觉得他不爱我,但是我现在发现我错了,他爱我爱得那麽明显,我却一直认为他只是因为生病了才离不开我。但其实也不能怪我,四年来他只在情热期频繁地联系我,我会这样想也很正常,对吗?可是,可是——可是好像也不对,他好像很爱我,他……我没看见,我看不见,我如果看见了,不会像现在这样做的。我脑子肯定出问题了。”
相召南越说越混乱,像一个刚学会说话的儿童,只能发出一些无意义的音节。
李由见过不少类似的情况,他从寥寥几语中捕捉到关键,一语中的:“你是看不见,还是视而不见?”
相召南浑身一颤,彻底僵在原地了。
“他联系你的时候,你是什麽样的反应?”
相召南移开目光,他立马就意识到了李由想要说什麽,他心虚,不敢承认。最後在李由再三逼问之下,相召南握着拳吐出几个字:“我让他别烦我。”
李由手里的资料卡在桌面敲了敲。
“一个再热忱的人也不可能连着四年热脸贴冷屁股,是人都会伤心,都会难过。我想他并不是一开始就如你所说只在情热期频繁联系你,对吗?”
相召南顿时陷入四年前的记忆里,那时的桑也还青涩,懵懵懂懂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他後面,吵着非要和他住一块。
似乎的确不一样。
他心里有了决断,但他不敢承认——是他把桑也逼成那样的。而他这个罪魁祸首又以此为借口开罪于他,全然不知自己才是始作俑者。
这场对话持续了两个小时。医生技术很高,用字字句句把他整个人的过去都唤醒来,让他赤条条地坐在医生面前。
无论是幼年时相民出轨,林晓燕带着他离婚,却又拿他要挟相民拿钱给林俊做生意,反而他这个要钱的“理由”一分钱也得不到,甚至还要自己在寒暑假兼职。
还是大学後他回到相氏集团兢兢业业八九年却发现相民只是舍不得他的才能和精力,把他当机器,想要他给相渡南做嫁衣。
什麽也隐藏不了。
他从未和人说过如此隐秘的家事,说到这里,已经是他的极限。
最後离开的时候,医生说:“相先生,你确实有问题,但不是精神出错。”
“是你的认知有了问题。”
“你的父母对你没有感情,只有利益,于是你武断地认为全世界所有人都对你有所图谋,认为你前配偶的兄长一定是不择手段,你前配偶一定是把你当成解病工具,所以你态度恶劣,强迫自己忽略明目张胆的爱意。”
“但你其实又渴望爱。于是当这种爱意真的撤离时,你又‘清醒’过来,假惺惺地去挽留,然而你实际并不知道为什麽爱意流失了。”
“就目前而言,我只能说真心换真心,你用对糟糕的原生家庭困境的方式对待你的爱人,完全是错位了。至于他的离开,想必不是某一件事情导致,而是这四年来的点点滴滴共同推动促成的,至于是什麽,你心里清楚。”
又说:
“你很矛盾。”
“但相先生,即使你再不相信别人,四年的时间也足以揭开蒙住你双目的面纱,解冻你冰山似的内心。你肯定还有东西没有坦白。下周见,希望到时候你能够说实话。”
相召南手脚发软地离开了医院。
医院内,护士推门进来,问李由:“你那麽尖锐地跟他讲话,能行吗?院长不会找你麻烦吧?”
李由摊了摊手,“你看他们这种人,缺人好声好气捧着他们吗?不说得直白一点,人家寻思我是庸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