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由却笑着摇头:“我们无法约束限制别人的行为。”
桑也皱眉。
李由立马接上:“但我们可以控制自己,也能改变自己的认知。”
桑也的神色有一瞬的放松,但很快显现出疑惑,最後聚起眉:
“错的是我吗?”
“当然不是。但没办法,我只是个心理医生。如果他对你的伤害到了造成生命丶金钱损失的地步,或许你可以考虑申请保护令。”
见桑也没有说话,李由又问:“你还爱他吗?”
“怎麽可能。”
桑也好看的眉头压得很低,仿佛听见了什麽肮脏的词汇。
然而李由却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桑先生,虽然这句话可能会引起你的不满,但我必须说——”
“其实你还爱他。”
桑也立马站了起来。
眉头紧锁,“或许我该质疑你的从业资格证。”
李由似乎经历了许多类似的情况,甚至有些感慨地说:
“你情绪是真的挺稳定的。别的人听了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接受的话,不是要砸我的花瓶,推我的沙盘,就是要掀我的桌子。”
桑也视线移向桌边的一个纯白花瓶,慢慢伸出手。
“上了502,你想砸也不行。”李由笑道。
桑也顿时感到一种荒谬怪诞的幽默。
这一打岔,刚才听见那句“其实你还爱他”心中腾升而起的暗火也渐熄了。
“坐下来,我慢慢分析给你听?”
桑也调整了下呼吸,半信半疑地重新坐下。
就当是听听这个医生还能说出什麽离奇的话语。
“如果你真的对他恨之入骨,就不会三番五次退让,你不是一个爱财的人,我没说错吧?”
“潜意识里,你渴望得到他的爱,但是——你先别急着反驳我,但是,理性上,你坚持认为他会再度给你带来伤害,甚至不只是对你,还包括你身边的人。他过去曾伤害过你身边的人,对吗?”
桑也眼神躲闪了一瞬,嗯了一声。
“那就没错。过去的事情让你害怕重蹈覆辙,尤其是害怕他会伤害到你身边无辜的人,对过去受伤害人的愧疚让你的恐惧经年不散。”
“就像你说的,如果他只是玩玩,你没有什麽可失去的了。”
李由时刻注视着患者的面部表情,只见桑也随着他话语不断推进,双目变得空洞而深邃,仿佛掉进了某种情绪的深坑里爬不出来,只能任由忧郁在他的面上如溶溶月色缓缓流淌。
他接着推断:“这种对他靠近的害怕和深藏在潜意识里的渴爱,生理上的熟悉和心理上强行的疏远,让你过得很矛盾。”
“尤其是当他表现出忏悔,透露出你们还能重归于好的可能性时,你的害怕外化为应激反应来提醒你。”
“你不是不爱了,而是爱得很痛苦。”
桑也赫然擡头,双目紧盯着前方。
车水马龙。
“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他是什麽场景吗?”
“……”
“七年前,莱恩公学礼堂侧门,他给了我一颗橘子味的水果糖。”
“七年前的事情,经历了这麽多痛楚与折磨,你却连细节都没有忘却。”
“……”
“认清,承认,坦然,才能帮你用理智战胜生理反应,你的情况,在我看来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样。想要治疗,也不必上什麽药物和仪器,要麽不爱了,要麽不怕了。”
“如果你有了新的反驳理由,可以随时再来找我。”
绿灯亮起,桑也行尸走肉般穿过斑马线,挤出人流,坐上自己的黑色雷克萨斯。
却迟迟没有啓动车辆。
半小时後,他在手机上下单了一次代驾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