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生气,桑也……”相召南恨不得跪下来跟桑也道歉,把自己的心挖出来让桑也看明白,他真的爱他,也真的走错了路。
可他不敢说抱歉。
桑也的应激症,让他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
他只能无助地扫视房间,想办法去平复桑也的心情。
床头柜有一袋红苹果,是陈晦说他房间太冷清,自费帮他买的。
说的是房间太冷清,其实言下之意是觉得相召南无人问津,太可怜。
相召南都懂,他不在意那些无用的社交。
但也庆幸,因此得了一袋可以作为话题的苹果,让他不至于一句话也说不出。
“桑也,吃苹果吗?我给你削。”
没等桑也回复,他便自己推着轮椅到床头,拿起一个又大又圆的红苹果,慢慢地用小刀削着皮。
桑也顿时感到可笑,相召南还是一如既往地一意孤行。
他已经胆小到直面问题都不敢了吗。
“相召南,逃避有用吗。”
相召南右手上的刀肉眼可见地抖动了一下,十几厘米长的苹果皮瞬间断裂,而刀口滑过他的手,流动的血续上,成为新的下坠的苹果皮条。
然而他铁定了心不再谈论上一个话题,也不顾自己的手上的伤口,自顾自地开啓了新话题。
“你怎麽来了?新桑最近不是有个项目有了新进展……”
“来看你死没死。”桑也没好气道。
相召南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又继续,“我死了你会感到开心吗?”
“当然。”
“你说谎……”相召南通体颤着,像是指出真相,又像是催眠自己。“吃丶苹果吗?”
他推着轮椅,把轮椅染上了血渍,到桑也面前停下,递出了一个脏兮兮的苹果。
桑也没有动。
只是站着,垂眸看着那个被血液染红的苹果,心中五味杂陈。
却听见相召南又开口了。
他说:“怎麽不穿自己的衣服,这衣服太大了,不衬你……”
桑也偏不如他意,甚至拉了拉领口,把大衣裹得更紧了。
“沈惟岸不怕冷,我怕,顺手就披上了,有问题吗。”
相召南不说话了。
半晌,才听见他小声呢喃:“没关系,只是同事而已。”
以前和其他人稍有接触,他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令人作呕。
桑也:“你怎麽就确定我们没有别的关系?沈惟岸绅士礼貌,风度翩翩,和他相处我感到很舒适自在,而且他还是个Beta……”
“别说了,别说了,求你了桑也,别说了——”相召南身上战栗的幅度变得更大了,手上用力,险些把苹果捏碎成两半。
桑也说不清看见他这副模样,自己心里是什麽样的感受。
他既不感到痛快,也不感到舒畅,既没有心事纾解的称心,也没有大仇得报的酣畅。
“苹果脏了,你自己留着吃吧。”他丢下一句,便拉开门,扬长而去。
宽阔的大衣被步步生风的速度扬起衣摆。
相召南微微一愣,低头看着苹果,只见上面的果肉已经被他手掌的血蹭得深红,触目惊心。
他慌乱地用手去擦,“不脏的,桑也,不脏的。”
一连擦了十几下,却被苹果越来越丑陋的面目惊动,才恍然明白过来,他已是泥潭,再怎麽弥补也无济于事。
相召南深深闭了闭眼,胸腔内疾驰的飓风将贫瘠的草地连根拔起,乱飞的草,尖叫的野兽,涌动的低云,齐齐惊惧嘶嚎着要冲破他的胸骨。
轰的一声,相召南睁开眼。
他把苹果丢在地上,双手波动轮椅的方向轮,凝结全身为数不多的力量,追赶了出去。
桑也走得并不算快,至少和他刚转身出门的速度比起来,不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