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轻勾唇:“现在怕他来找你麻烦了?”
“没有。说真的,我一点都不後悔。”即使一时的冲动过後,她要为过去的自己收拾棘手的烂摊子。
“他把人当软柿子捏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麽一天。”陈簇垂眸,兀自压下眼底的冷光。
谢昭注视着她,陷入了沉思。陈簇常说看不懂他,他又何尝不是看不懂她呢?
他心想:为了一瞬的光与热,飞蛾扑火,是否值得。
但他没有问出口,陈簇的答案也就不得而知了。
*
太阳西下,夜幕渐渐降临,空气中弥漫着闷热的气息。
陈簇打开手电筒,脚步憋屈地走在路上,因为这块地盘时不时有狗屎出没,经过几天的高温孵化,有的已经硬化成白色的不明物。
还有附近居民往外倒的剩饭残羹,油腻腻的菜叶混合物流淌在雨水箅子上。
居住在这种半地下室的,大多是像她们母女俩这样的临时过渡者,手头拮据,没有多馀闲钱,暂时栖身于此,一心盼望着快点找到好工作然後搬离这个鬼地方。
似乎,好好对待这个地方,就像变相地认命要一辈子待在这了。
看见玻璃窗晕染出的暖黄,她瞥见里面正忙碌的身影,陈簇弯下腰轻叩窗门,笑道:“妈,我回来了。”
陈母朝她招手:“好,马上可以吃饭了!”
又踩死了一只蟑螂,陈簇脱鞋进门丶放包。
到房间,换下自己的小裙子。
刚想脱去上衣,却发现窗户还没关,她赶紧过去给关了。
半地下室接近街道,部分结构低于地面,就到成年人的膝盖位置高。陈簇有一次换衣服的时候,心大,没想到要关窗。
结果上半身脱到只剩bra的时候,她突然发现邻居家爱玩弹珠的小孩透过窗户,眼睛正黏在她身上。
吓得她魂没了一半儿。
从那以後,不敢不关。
陈簇拿起半路上买的蚊帐,走到陈母的卧室,喊道。
“妈,我给你把这个挂床上昂。你看你,大腿根都被咬得破相了。”
“没事,拿风油精涂一涂就好了。”陈母盛完最後一盆菜:“你先去洗手吃饭,挂蚊帐不着急。”
“我不——马上就挂好了!”
家里什麽都缺胳膊少腿的,连蚊帐都只有一顶,被陈母固执地让给了陈簇,说“蚊子都爱咬你们年轻人的肉。”
就像一条鱼,她坚称自己爱吃鱼尾一样。
沉重的爱,让陈簇满足的同时,也带了无形的压力。
她最近经常冒出这样的念头,如果她是天才就好了。
像渚良星一样,成为某个领域的最强。
那麽,所有现实的茍且都将会变成诗和远方吧。
阶级丶基因,这两者的存在似乎天生在昭示世上没有公平这一说法。
而人心的参差,真是仅靠推翻一个制度,建立另一个制度就能补足的吗?
有这样的思考,恐怕连陈簇也没意识到,她正对这个世界投入真心和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