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渚良星却从背後贴过来,把头搭在她的肩窝上,偏头亲了她一口。
陈簇被吓了一跳,提起裙子站了起来,却见渚良星歪了歪头,目露不解,困惑道:“我哪里做得不对吗?”
陈簇不由自主後退了几步,背贴在门上,违心道:“没有,只是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做。”
渚良星下床,弯腰从地板上捡起一件被揉成一团的纯黑高领,陈簇盯着他薄背肌上的明显抓痕,地上几条被撕扯的丝袜,又看到了自己手上精致的裸粉色美甲片,顿时觉得陌生。
“在想什麽?”渚良星靠近她。
“没……”恰在这时,短促的敲门声透过门板直穿陈簇脊背,她身体不自觉抖了抖:“谁啊?”
门外沉默了几秒,才道:“我,谢昭。”
陈簇连忙推渚良星到衣柜前,但他块头太大,衣柜虽然能勉强藏住他,但全身受限,呈现出很别扭的姿势。渚良星双颊微鼓,有些不满,陈簇只好安抚到:“乖,待会儿没人的时候再出来。”关上柜门,又对门外喊到:“我在换衣服!”
她快速地翻找出一条干净的内裤换上,包臀的高腰皮裙,又把身上换下的裙子丶地板的杂物囫囵踢进床底下,将被褥上的褶皱给抚平。
旋转门把,依稀窥见西服衣角,陈簇对上了谢昭的眼神,泛着凉意,但也看不出喜恶。
“哥…有什麽事吗?”这声哥就像拉锯子似的艰难从喉咙里挤了出来,生涩无比。
“今天我生日,你就送我这样的礼物。”谢昭目光下移到她的嘴唇,不落痕迹地皱了皱眉,“吻花了的口红?”听他这样说,陈簇愣了几秒,才擡起手向嘴角探去。看到手背上的印记,想到屋内灯光明亮,渚良星肯定是能看见的,却没提醒她。
她连忙摇了摇头,挂上讨好卖乖的笑来:“没有,我自己闹着玩的。”
陈簇靠近了些,试探性碰了碰谢昭的指尖,冰凉的,见对方不排斥,表情不变,于是才大胆地抓住他的手。她得赶紧把谢昭带离这个地方,好让渚良星寻个空档出来。
“我一个人在这里给你过生日,好吗?你知道的,楼下的那些人都不欢迎我…”她推开房间,进入了属于谢昭的领地。黑白配色的性冷淡风,除了那些名贵的摆件外,实在没什麽看头。接着,她往被子上一摸,像是变戏法一样,对着谢昭缓缓摊开手心。
“十九岁生日快乐,哥。这是我亲手给你编织的手环,你可别嫌弃哦。”
谢昭凝眸看了半晌,擡起手腕,道:“给我带上。”
“那我今晚可不可以留在这里跟你一起睡?就像小时候一样。”陈簇能看得出他心情很好,于是借此提出了要求。
“不一样,现在不是小时候。”
“我知道,可现在是冬天,晚上很冷,你不是最怕冷了吗?而且两个人还能盖两条被子,被子这麽厚,不会再发生之前那种尴尬的事情。我保证,不该看的我绝对不看!”
但谢昭并没有因她的这番话而改变态度,依旧冷着脸,道:“开玩笑也要适可而止。”
陈簇只好哦了一声,随手拿起他床头柜上的一本书,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公式看得她头晕。谢昭已经拿到春大的保送资格,这也意味着新学年他将不会出现在湖春高。
*
“不要待在房间里闷着,等一下我要在楼下看到你。”
想到谢昭说的话,陈簇不情不愿坐电梯到楼下的会客厅。谢昭的生日,别墅到处都布置得花枝招展,他排场大,今晚已是第二轮生日宴,只请了些同学和朋友。侍者们如一只只蚂蚁辛勤搬运着食物,而其他人手里托举着高脚杯,在沙发上,在泳池里,发出不那麽令人愉快的笑声。
陈簇出现在客厅的那一刹,这群无聊的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将目光投向她,喧闹声短暂熄了几秒,然後又是比先前变得更活跃,各自心怀鬼胎和身边同伴推杯换盏。
金碧辉煌的灯光下,是一片片扭曲的人影,在地面上浮动,在角落里爬行。
陈簇面无表情地穿过客厅,有很多人不经意间从她身边走过。而她一心想要去厨房,填饱自己的肚子。这是她在谢家生活了快十年感受到最不合理的布置,如果你要去厨房,那你必然要接受大厅里所有目光或褒或贬的洗礼。
她努力高昂着头,挺直了背脊,直至看到谢萱虚裹着一层浴巾从外面推门进来,大片肌肤裸露在外,脚踩着高跟鞋,像是在走秀。只是这模特一看见她,脸上的笑意也僵了,面色也冷了,低喝道:“你下来做什麽?”
“哥让我下来的,他说一定要看见我。”陈簇语气倒是平和,却无端听得谢萱心里冒火。
“你得意个什麽劲儿?你再怎麽巴结谢昭,谢家的股份也跟你半毛钱关系没有。”谢萱翻了个白眼,“整天就知道讨巧卖乖,装得跟小白兔似的,给谁看?你怎麽这麽没良心,连亲妈都不要,我要是你,今天都没脸出现在这里。”她逼近陈簇,用仅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
“谢萱姐姐,这件事都过去挺久的了,你何必还要旧事重提呢?”陈簇不恼不火,弯起一抹弧度,假笑道,“你还是快回房间吧,那些臭男人都跟盯肥肉似的盯着你看,你不是已经有未婚夫了吗?低调一些对你来说,总是没坏处的。”
谢萱冷笑,包紧了浴巾:“我需要你教我做事?”接着甩头就走。陈簇注意到她走路的姿态有些僵硬,凑近自己时散发出似有若无烟草烧焦的味道,看来是吸了些东西。
打开厨房的柜门,翻出角落里的一袋方便面,这是陈簇之前藏在这里当夜宵吃的。倒出热水,插上叉子,半是发呆半是胡思乱想等待了几分钟。
陈簇往嘴里吸溜面条,味同嚼蜡。她其实不喜欢吃泡面的,小时候吃过太多,长大後会偶尔想念它的味道,但都只是尝了几口,就恶心地吃不下去。正如现在,她把油水倒入水槽後,剩下的一大坨面就随着塑料盒一起掉入桶中。
她突然觉得厨房头顶的灯太过刺眼,明晃晃的,身体里肮脏的痛苦的黏稠黑汁全都被迫暴露。好像自己现在置身在江南区最火爆的夜店,穿着亮片裙,在舞池里跳舞,扭动腰肢,像条水蛇没有骨头似的缠绕在男人的身体上。在摄像头的盲区,粗粝如树皮的墙壁,柔软如棉花的沙发,每一个快乐的角落,尽情地发泄……水柱在水槽里哗哗四溅,陈簇半趴在吧台,头贴着冰冷的瓷砖,弓起身子,手探向裙底下,微微眯起眼睛。在水声的掩映下,她允许自己大胆地泄出一些声音,但同时厨房门随时可能被人打开的隐忧让她既害怕又兴奋。
嚼着口香糖,陈簇克制着自己想把它黏在门把手上的冲动,最後把它吐到了餐巾纸里,包好,再扔入垃圾桶里。
把手上的囗囗都给清洗干净後,她终于觉得身体的神经开始苏醒过来。
再回到客厅,隔着远远的,陈簇就看见谢昭正站在人群中间,似有感应般,擡头往她的方向瞥。这也算是看见她了…陈簇原地默了片刻,打算上楼再换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