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赶来的警察接过了被不知道哪位热心女士提供的丝巾丶双手被紧紧捆住的男人,还有那把带着血的凶器。
受伤严重的人被送上了紧跟而来的救护车,不严重的以及那些见义勇为的热心群衆则是被问了几个问题。
宴清禾做为见义勇为的带头人,受到了警察叔叔的特别照顾——例如警察局之旅。
一上车,旁边的警察就开口了:“小同志,你看着挺年轻啊,多大了?”
宴清禾腰背不自觉打直,双手放在膝盖上,整个人乖巧地不行,不是那种装出来的,而是由内而外的乖巧:“虚岁18。”
虽然宴清禾并不是个老实乖巧的人,甚至还跟河里的水一样,看着干净,里面成分可复杂了。
大概是因为他心里有鬼,此时此刻他看上去老实的不行,毕竟像他这样一个思想不健康丶随时在红线边缘来回蹦跶的预备役,说不定哪天就因为什麽不可取行为进去了,说不害怕警察,那都是假的。
“哟,还是个学生呢?听说是你第一个上,弄掉了那人手里的刀,还叫人一起制服那男人,年纪不大,胆子挺大啊。”警察打趣了句,见宴清禾的背更僵直了,直接笑出声,“别紧张,叔叔不吃小孩儿。”
“嗯,不紧张。”宴清禾干巴巴的回应了句。
见宴清禾这样,那警察更乐了,但没继续打趣,而是说正事:“你家长电话多少?等会儿做笔录,按照程序,你未成年,需要你监护人陪同才行。”
“我父母离婚了,各自有了家,除了每个月给我生活费,都不管我的,可能来不了。”
提起正事,宴清禾总算没那麽紧张了,提出解决办法的同时,甚至还不动声色地卖惨。
“让我老师来可以吗?上回我住院,也是我老师解决的。”
听到宴清禾的话,那警察蹙了下眉,脸上的笑容收了点儿,眼里明晃晃写着“同情”,态度倒是没怎麽变,估计是怕伤及孩子脆弱敏感的心。
他岔开话题,顺嘴关心的问了句:“也行,那我们通知你老师来一趟。你刚刚说你之前住院,怎麽了?生病了?”
“不是生病,受伤了。”宴清禾微微侧头,对上警察复杂的眼神,眼睑微垂,像是想起了难过的事,声音很轻,整个人看起来易碎又可怜,“被班上同学用刀划伤了手臂。”
短短一句话,暴露了巨大的信息。
少年垂着头,整个人散发着悲伤的气息。
为了孩子那个脆弱敏感的心,警察试图再次岔开话题,只是眼尖地看见了少年垂首间丶额角明显刚长出不久的疤痕,嘴比脑更快行动:“你额头怎麽弄的?”
“被他们打的时候,撞到了厕所的洗手台上。”
短短一句话,再次暴露了巨大的信息。
看着整个人似乎更加悲伤了的宴清禾,那警察动了动嘴,想说些什麽,又怕再戳到少年的伤心事,只得沉声道:“看你伤应该还没好全的样子,正好休息会儿,一会儿到了叫你。”
表情正直,语气正经,跟刚开始那“叔叔不吃小孩儿”的模样判若两人。
宴清禾唇角不自觉的勾了勾,估计有人已经追悔莫及了。
扳回一局。
而他猜的没错,此刻坐在他旁边的警察,面无表情的脸下却在深深懊恼,浓郁的情绪最後化成一句“我真该死啊”在脑海里不停循环。
是那种大半夜想起来也会给自己一个巴掌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