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用力点
宴清禾是在他醒来後的一周左右才见到沈意的。
房间里没有任何可以确定时间的东西,他也总是会陷入不可控的沉睡之中,对时间的流逝早已没了清晰的认知,只是模糊觉得似乎过了有大概一周的样子。
他脚上的链子让他可移动范围只能维持在房间里,房间自带卫生间,一日三餐皆有人送进来。
送饭的人没有对于他脚上的链子露出半分异色,就像那只是个装饰品一样,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他试过和送饭的人搭话,问过例如关于“沈意呢”这种问题,没得到任何回应。
如果可以每天洗澡的话,其实这样的日子倒也不算太差。
脚上的链子除了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还阻碍了他洗澡。
宴清禾坐在窗边,吹着风,感觉自己身上的味道似乎散了点。
树上的叶子摇晃,发出的声音让人不禁想起了从前。
宴清禾眯眼去看树叶缝隙里钻出来的阳光,隐约记起,似乎自己以前曾说过沈意“臭”之类的话,自娱自乐的琢磨丶现下遇到的一切或许是来自小朋友的小小报复。
阳光偏移,正好移向窗边。
宴清禾伸出一只手,任那束光照在他手掌,淡淡的暖意像是顺着手掌进入了心脏,一种名为真实的感觉充斥着他的胸腔。
在系统空间的那些黑夜,除了疼痛相随,同时加注的,还有许多。
如无声寂静,濒死绝望,以及……忘掉自我。
浑浑噩噩是常态,难得是清醒。
比感受到自己一点点死去还要恐慌的,那就是慢慢遗忘。
忘掉自己的过去,忘掉牵挂的人,忘掉自己。
好在疼痛会将他拽入深渊时,也会偶尔把他从深渊里唤醒。
他难得清醒的时候,会一遍遍回忆自己的过去。
回忆自己叫宴清禾,回忆自己和系统来虚拟世界做任务,回忆自己还没跟一个叫沈意的人道歉。
系统醒来丶重返世界丶见到沈意,这些让他开心,却并没有太多真实感。
反而像海市蜃楼,随时都会消散。
毕竟在那数不清的黑夜里,这样美好的场景他曾预习演练过千百次,那是他坚持下来的根本。
而在一个平淡的午後——他身上还因为许久没洗澡散发着隐约味道,甚至他的脚上还像古代的囚犯一样被拴着一条链子,而就是在这样的一刻,他那颗漂浮许久的心,终于落了地。
门从外面被推开,有道愠怒的声音从身後响起:“宴清禾,下来。”
心脏猛地跳动,如重获新生。
他现在无比确认,他真的,回来了。
沈意的惊慌後怕在那人回头粲然一笑时,尽数消散。
“沈意,你来了。”
他看着笑得怎麽都不像是要轻生的人,又变成了那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嗯。”
窗台上的人曲着一只腿搭在窗沿上,另一只腿靠着墙晃啊晃,脚上的链子随着他的动作铛铛作响。
逆着而坐的他看不清表情,只是眼睛亮的惊人。
如死灰复燃丶火烧燎原。
待人想要细探时,却见他已侧过头,语气轻快:“别怕,我不跳。我只是觉得自己有些臭了,上来吹吹风散散味。”
沈意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凝神看了宴清禾几秒,似乎是在判断他的话有几成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