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说话时,男人一直未发声,安静喝着自己的咖啡,直到女人说得差不多了丶要他表态时,男人才勾勾唇,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韩小姐,关于我结婚了这件事,我确实没骗你。”男人转动着手上的戒指,在女人满脸明晃晃写着“不信”的怀疑目光中,从善如流的说出未完的话。
“只是我跟我爱人的性别暂时并不受我国婚姻法的保护,登记不了。于是我们举办了一场小型婚礼。我的的确确算是一位已婚人士。我跟我爱人感情很好,认准了对方,都不准备改变性向换种生活,像韩小姐这般优秀的女士该选择更好地才是,不值得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最终,女人黑着脸走了。
两人的交谈声不大,加上位置在最角落,但架不住某些好事的吃瓜群衆做阅读理解——
“唉,又是一位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痴心人,这第几个了?”
“今天第三个了吧,这个小姐姐长得还挺好看,我都想去要她微信了。”
“哇哦,我愿称那位小姐姐为雌鹰般的女人,太牛了,做了我不敢做的事,我连跟店长说句话都不好意思…”
“诶诶诶!快看!又有人过去了!”
“哇靠!还是男的!啊啊啊啊那个小哥哥也好漂亮,美人!”
“没想到,有一天我的情敌除了女的还有男的,天呐!难道我注定孤寡?”
“男女通吃的脸,我要是店长我现在一定美死了…”
“……”
再次落座的位置投下一片阴影,被心情不太好的男人刻意无视。
男人微微侧身望着窗外,并未向来人投去半分注意,依旧捧着那杯散发着生化气息的咖啡出神,偶尔递到嘴边抿两口。
对面的人也没出声打破这里的宁静,只是在男人因为咖啡蹙眉时丶眼里冰霜渐融,露出一点雪後初霁的干净笑意。
在男人第三次将咖啡递到嘴边时,对面的人总算有了动作。
他伸手,放了什麽东西在男人面前的桌子上。
那细微动静勾走了男人一点注意,馀光探去,竟是一颗糖。
“吃吗?”
熟悉的丶带着一点冷调的青年音像是拨片丶拨动着许久未经人触碰过的琴弦。
视线顺着那颗被放在桌上的糖缓慢上移,最终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午夜梦回时丶经常出现的脸。
那张脸与记忆中丝毫不差,还是那麽好看,那麽鲜活,只是眼下泛着淡淡地青黑,似乎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那张脸的主人说:“我有点渴,用糖换你手上的咖啡可以吗?”
男人默默将手里的咖啡递过去,然後剥开桌子上的糖,塞到嘴里。
清甜的橘子味覆盖了嘴里那股好似苦浸染到血肉里的苦味,让眉梢都透着几分轻快。
男人看着对面的人喝水似的丶将那杯折磨了自己好一会儿的咖啡喝完,伸出一只手。
“我还要吃。”
不客气甚至算得上理直气壮的姿态换来了一颗新的糖果,这颗是草莓味的。
他吃糖的时候,对面的人就一直看着他,两人的视线交织缠绕,似乎连周围地空气都开始变得稀缺起来。
似乎是意识到再这麽“火热”对视下去,会发生一些令人尴尬羞耻的事情,两人默契地打开话题。
“你什麽时候来的?”
“一个月前。”
“怎麽来的?”
“被送来的。”
“最後一个问题,你……会走吗?”
“你希望我走吗?”
“……”
男人攥着糖纸,陷入了不知原由的沉默。
对面的人却不愿轻易略过这个话题,而是叫出他的名字,又问了一遍。
“宴清禾,你希望我走吗?”
宴清禾看着手中的糖纸,良久,他才道。
“沈意,我自私过一次,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要再自私第二次。”
“之前,你本可以在我死後就忘了我丶重新开始,但我不愿意。”
“我不希望你忘了我丶开始新的生活,于是我单方面决定要你保留所有记忆,痛苦的活着。”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