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鹭时急得快哭了。
直到他看到开飞机的是两个小黄人时,江鹭时反而没那麽急了。
因为他终于意识到——这是个梦。
兜头的恐惧烟消云散,江鹭时彻底松了一口气。
很好,他不会被开除了。
也不会有男人要生孩子了。
他甚至可以做一件一直想做但没胆量做的事情。
那就是撕掉空勤登机证,打开舱门,大喊一声“我不干了”,然後从释放出的滑梯上跳下去。
成为空乘後,江鹭时总是做差不多的梦。
迟到丶漏飞丶丢失登机证丶发动机起火丶水上迫降……
不过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一次意外,江鹭时失去意识,再睁眼时,他回到了五年前。
那时的他刚刚大学毕业,手里拿着两份offer,一个空中乘务员,一个娱乐公司练习生。
重来一次,江鹭时没有一点犹豫。
不用别人开着铲车来铲,自己就跑了。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什麽“美而不自知”,分部经理派他去拍宣传片,旅客偷拍他的照片挂在网上“海底捞”,从小到大,各种善意丶恶意都在提醒他,他长得还算不错。
有一件事也可以证明。
那年去“浩繁娱乐”面试,负责发放表格的工作人员极不耐烦,一直让排队的人“安静点”“靠墙站”。
只有在他面前时,对方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随後表也没填,直接被带到一间会议室,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就给了offer。
後来没去公司报到,工作人员还反复打电话问他为什麽不来。
为什麽?
江鹭时没有说出口,他始终觉得,“艺人”不是什麽正经工作。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真傻啊,这世上有几个正经工作?
所以重活一次,江鹭时励志要为人民群衆的精神文化需求做出微薄的贡献。
直白一点就是,出道!爆火!赚钱!
可惜事与愿违,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美貌,他的运气又实在太差。
受邀在晚会唱歌,超时被剪,出演了两部网剧,至今没播,一晃三年过去,江鹭时仍旧默默无闻。
钱多多少少也赚了一些,不过这行开销比较大。
上表演课,请制片人吃饭,天南海北跑组试戏,买奢牌衣服装点门面……
最後一算,分文不剩,还不如当空少的时候有钱。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江鹭时动了退圈回去继续飞的念头,所以才会做和飞行有关的梦。
出租屋的床上,纤毫毕现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江鹭时已经意识到这是个梦,却没办法挣脱梦魇,他不安地拧着眉头,在惊惧的颤栗中冷汗涔涔。
怎麽办,再不醒就要给男人接生了!
他可不想看男人的下……
幸好,持续不断的手机振动将他拉回现实。
江鹭时睁开眼,熟悉的机舱如过眼云烟消失不见,视线所及是自己住了三年的出租屋。
他摸到手机,看了一眼来电,顶着翘起一缕的头发猛然坐起,恭恭敬敬道:“哥,你好。”
“不是说过了吗,不要叫我哥。”经纪人老大的不高兴,他曾经因为称呼问题说过江鹭时很多次,“我有名字,叫我Tony。”
隔着电话,经纪人看不到,但江鹭时仍旧频频点头:“好的,Tony哥。”
没办法,这都是当空乘留下的後遗症。
在航空公司上班,不管年龄大小,只要比自己早进公司,哪怕只有一天,男的叫哥,女的叫姐。
江鹭时养成了习惯。
有一次回家看父母,母亲给他削了一个苹果。
江鹭时立刻站起身,说:“谢谢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