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谦鹤表情平淡,和前几个早晨别无二致,仿佛昨晚的一切,只是属于他一个人的错觉。
难道真的是梦?
江鹭时有点恍惚,几秒过去,仍在迷惘眨眼。
林谦鹤被他呆滞的神情逗笑,追问道:“怎麽了?”
“没丶没什麽……”江鹭时真有点不确定了。
他做了整晚的梦,每一个都和林谦鹤有关,以至于根本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江鹭时掀开被子,含含糊糊道:“就是……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到我了?”
江鹭时倏地望去,迎接他的是一张笑意更深的脸庞。
“我开玩笑的。”林谦鹤温声道。
“哦……”
江鹭时松了一口气,匆匆跑去洗手间,关门,放水。
冷水拍在脸上,稍稍驱散发烫的红。
後来的事情按部就班,江鹭时先和林谦鹤出晨功,再去食堂吃饭,然後换了衣服去培训部上课。
一进教室,江鹭时就发现气氛不对,从放下手提包,到拉开椅子坐下,燕鸿翔一直盯着他,眼光里盛着心事,仿佛有话要说。
果然,江鹭时打开杯子,下唇还没碰到杯沿,就听到燕鸿翔笑了一声,嘲讽似的说道:“你昨晚睡得很好?”
江鹭时不知道他为什麽要提这个,抿着水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咽下後顺嘴反问:“你睡得不好?”
燕鸿翔明显一怔,被说中的慌乱与恼怒在眼中激荡升腾,冲着江鹭时反唇相讥:“你管我?”
???
江鹭时一脸莫名。
谁要管他?
还不是他先挑起话题的。
江鹭时不知道,燕鸿翔还在为前一晚的事生气。
昨天晚上,林谦鹤告诉他,江鹭时受伤了,他想去看看他伤在哪里,结果被林谦鹤用一句话挡了回去。
“他睡着了,在我的床上。”
燕鸿翔以为自己听错了,好端端的,江鹭时怎麽会跑到别人床上。
也许是他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表情出卖了他,林谦鹤噙起一丝笑,让他不要误会。
“我参演的电影请他去试戏,所以叫他过来熟悉一下剧本,对了……”林谦鹤看他一眼,说不上是感激还是责备,“要不是你非带他去练那个什麽……旋梯,他也不至于会累得那麽快就睡着……”
燕鸿翔似乎对语言失去了理解能力,一直到林谦鹤离开,才後知後觉地汲取到一点细节。
所以,迫使江鹭时睡在别人床上的罪魁祸首……是他?
燕鸿翔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宿舍的,他只记得,连一向大大咧咧的齐鸣鸥都看出他的异常,关切地问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燕鸿翔摇头,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掀起被子遮住脸。
往常只要有“大黄”在,哪怕有天大的烦心事,他也能安心睡着。
只有这一次,燕鸿翔抱着那个人送来的“大黄”,仍旧心烦意乱辗转反侧。
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江鹭时赖在别人床上的样子,睫毛纤长,双唇微张,随着胸部一起一伏,呼出的绵软气息仿佛唾手可得。
他的睡相也许是稳重的,也许是凌乱的。
燕鸿翔不敢肯定,因为他根本没有切实地见过,所有的一切,包括自认为生动的细节,无一不是出自他可怜的想象。
其实也没什麽。
当视线重新落在那张精致无瑕的脸上时,想象中的睡颜与这张脸悄然重叠,燕鸿翔突然释然了。
不就是睡在别人床上吗?
他自己不也……
哦,他还真没有睡过谁的床。
即便和齐鸣鸥一个宿舍,他们也尽可能保持距离,两人都很有分寸,不到万不得已,碰都不会碰对方的东西,更别说躺在别人床上。
那麽……
燕鸿翔很难不继续想下去,江鹭时怎麽会轻易躺在别人床上?
难道……
萦绕了整晚的忧虑一扫而空,燕鸿翔精神一振,于不动声色中调节着逐渐密集的心跳。
他突然想到,如果江鹭时能躺在别人床上,是不是说明,有朝一日,他也会躺在自己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