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鸭子踩上喷泉支架,不知愁滋味地跳来跳去。
江鹭时把气泡水还给辜白鸽,说:“我是很想红,但是……”
他更希望可以凭作品成名,而不是靠炒作。
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明白,辜白鸽有备而来,不用江鹭时费心思拒绝,他脱口说道:“小江,你觉得我长得怎麽样?”
“……”辜白鸽问得太突然,江鹭时停滞几秒,一时间没找到合适的措辞。
等江鹭时意识到什麽,自责得想要否认时,已然晚了。
不用说一个字,他的反应就是最好的回答。
辜白鸽无所谓地笑笑,大义凛然道:“丑,对吗?”
“……”
辜白鸽继续说:“蛙系男孩,嘴大的能吃人,一口一个小孩,脸部崎岖不平,滚出娱乐圈……”
全部是网友评价辜白鸽的话,辜白鸽不仅知道,还记住了。
此时从他本人嘴里说出来,有一种特别的分量,像一朵无依无靠的云,在江鹭时的头顶宣泄下一场冰冷的疾雨。
江鹭时目光幽深,双唇紧抿,比辜白鸽还要难过。
辜白鸽笑容凄凉,问:“如果别人这麽说你,你会怎麽做?骂回去?还是不理不睬?”
江鹭时不敢想象,逃避似的一言不发。
辜白鸽给出他的答案:“你知道我怎麽做吗?我自己骂自己,把它当成梗,因为这样才会好笑……”
说着说着,辜白鸽真的笑出来。
笑声惊得鸭子跳入水中,四散溃逃。
江鹭时垂眸,不忍细看辜白鸽的面庞,哪怕他是笑着的。
自入圈以来,江鹭时一直视辜白鸽为榜样。
他的豁达,他的大度,通通都是自己无法企及的。
江鹭时甚至幻想过,要是能成为像辜白鸽一样闪耀的谐星就好了。
如果不是今天,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所谓的豁达大度,全是辜白鸽刻意为之的假象。
“你还记得吗?”辜白鸽凄楚回忆,“量制服时,我特意穿了一件没有袖子的假领,你以为我真的觉得热吗?拜托,这可是上镜,那麽多人看着,一条狗都知道把自己收拾干净,我会不知道穿一件合体的衬衫更好看吗?可是不能,我生来就不是被赞美的。”
辜白鸽又告诉江鹭时一个秘密:“你是不是也以为我唱歌不好听?”
江鹭时记得,在开班典礼,辜白鸽和大家合唱了齐鸣鸥的歌曲,他唱的那一句,每一个音在调上,把一首流行歌曲生生唱出二人转的味道。
辜白鸽说,那都是他的不得已而为之。
“你肯定不知道,我拿过声乐比赛一等奖,还被唱片公司的制作人看中,差点要给我出唱片,可惜唱片市场不景气……”
江鹭时既心惊又哀戚,他无法想象,差一步就能出唱片的辜白鸽,是怎样狠心拔掉羽毛任人嘲笑的。
天色渐暗,江鹭时木讷得像一片濒临破碎的枯叶,他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也给不出一个鼓励的眼神,连一个小小的同情,都不敢有一点显露。
辜白鸽不习惯诉苦,今天说了太多,有计划之中,也有意料之外。
他大方面向江鹭时,切入正题:“入行这麽多年,很多人都以为我足够风光,表面上看,我有接不完的节目,但心里的苦,只有我自己知道。”
辜白鸽不想再这样下去。
他想红,他想被追捧,他想像林谦鹤丶齐鸣鸥一样被制作方捧在手心,他想和江鹭时一起站在舞台中央。
太阳马上就要沉下去,辜白鸽拼命抓紧即将转为冰蓝的一丝天光,急切恳求:“小江,你就当……帮帮我,好不好?”
“……”
拒绝的话就在嘴边,江鹭时却说不出口。
辜白鸽把摆脱嘲讽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他怎麽能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