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老爷子能将他受到的不公全都打回去!”
“……”
突然有点寒心。
盛满不明白,为什麽仅仅是从年龄上看,自己就已经被打入了罪人册?
有了路人的加持,门前一棵树的父亲更加肆无忌惮,犹如被油浇过的烈火,张牙舞爪着向两人扑来。
盛满连连後退,谢盏忍无可忍把老人的手钳住:“随意对他人造成人身伤害是违法的!”
“违法?”
老头忽然扯了扯嘴角。
“哈哈哈哈——”
他怪笑起来,往盛满面前冲。谢盏抢在他面前阻止,实在有些头疼。
谢盏早就想暴走了,但是因为对面没有什麽实质性的伤害,他不能伤人,只能忍着勉强抵抗。
“你先离开这!”他抽空说,气息已经有微微的不稳。
盛满被谢盏挡在身後,三下五除二地报了警,如今这个情况,只有公安出面才能制止下来。
老头像头发疯的野马,脱缰般挣开自己的手,擡着手掌往谢盏头上挥去。目睹了一切的盛满瞳孔骤缩,四肢跑得比脑子快,拍歪了老头的手。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狠狠推了一把,猛烈的力道将他击到桥边,盛满不幸地踩空了边缘的台阶,直直地向後仰去。
以腰为支点,下一级台阶旁的桥边护栏又矮了一截,他眼前的视野从战场,夕阳,到东边暗色渐浓的天幕,最後归为一片黑寂。
“坐牢?坐牢好啊!”
“我终于可以去找我儿子了,我要见到我儿子啦!”
“哈哈哈哈——”
盛满落水前听到了几句逐渐朦胧的话。
“咚——”
陡然入水,万籁俱寂。
骤然的寒冷刺得盛满下意识往回蜷了蜷身子,江水涌进盛满的耳朵,大脑嗡一声後宕机,他的世界越来越暗。
那一刻,盛满双目紧闭。
不是因为清楚地知道水下呼吸会溺水,而是意识本身就忘了呼吸。
从手指到内脏,麻木与寒冷入侵了他的四肢百骸。
好奇怪,嘉海市正值夏天,风里经常暖暖的,为什麽到了水下就这麽冷呢?
刚才和谢盏一起看落日的时候,阳光晒在身上,明明很温暖的啊……
越来越冷,越来越暗。
像回到了那个永不见暖阳的寒冬夜。
那年的冬天其实也没有那麽冷,甚至江河湖川都没有结冰,平坦的水面就这麽静静地流,甚至在最低温的夜晚,都能毫不费力地接纳落水的人,欢迎他的溺亡。
那个寒夜,唯一愿意救他的只有身下微薄的浮力,试图拼命将他送出水面。但很遗憾,这于事无补,他还是缓缓地跌向不见天日的水底。
好冷……
没有一个人愿意救他,甚至周围游过的游鱼,水面上激起的水花都好像在为他的落水欢呼。
身体的难受随着大脑的麻痹逐渐消去,那年他只有十三岁,就在正月被最亲近的人送去阎王殿,和阎王打了声招呼。
窒息。
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他这样想。
还穿着校服的盛满慢慢闭上眼睛,眼前闪过一桢桢影像。
不过奇怪的是,别人的走马灯都是最幸福的时刻,他看见的却只有辱骂,抛弃和虐待。
“哈哈哈就欺负你怎麽了,有妈生没妈养的孩子,你妈十年前就跑啦!跑啦!”
“没关系,爸爸养你。”
“满满,爸爸不会抛弃满满的。”
这是什麽时候的事……?
好久远啊,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