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未央
和家里坦白了吃过饭後,顾父再气也没用,全家从此默认多了言未迟这麽个人,顾母顾奶奶还三不五时问问言未迟什麽时候再来吃饭。
工作忙的时候自然是顾不上,但只要不忙,言未迟就会隔几天登门拜访一次。
日子兜兜转转又过了大半年,铭心开业近三年,时间不算长,累积下来的口碑销量很不错,几乎有与老店分庭抗礼之势。
好在几场官司打下来,lo圈吃瓜墙反复上过几回,不论消费者怎麽想,在大部分lo店眼里铭心都成了不好惹的存在。而且铭心定位和大部分店铺不同,谈不上构成什麽相当强烈的竞争,所以也没人再不长眼睛跳到铭心面前,各做各的生意,彼此相安无事。
“未迟,过完年就要准备三周年啦。”顾若倚着言未迟,窗外飘着小雪,“这次周年做什麽?三周年,也算是大日子了哦。”
“你有想法了?”言未迟低头,贴了贴顾若额角,问道。
“我想……是不是可以做你以前的设计稿了?大裙子什麽的……”她轻轻和言未迟咬耳朵,“……尤其是花嫁裙。”
“怎麽忽然想到这个。”言未迟沉吟片刻,“倒……也不是不可以。”
近一年她已经不太负责主要的设计工作,掌握整个工作室风格方向之馀,废稿倒是出了一版又一版,但都不是给工作室的供稿。
她是一个lo裙设计师,但又不满足于只是一个lo裙设计师……同样,她在顾若眼中看到了名为“野心”的火焰。
顾若望着窗外的小雪,一只手指抵在窗玻璃上,顿时晕染开一片雾气。她想起徐行戈发给她的照片,北欧属于高纬度地区,四月仍然寒冷,两个人的旅行照片里时不时就能见到白雪连天的山脉。
“做完周年上新,要不我们去北欧领个证吧。”她闭着眼说,“四月太冷,只有徐行戈傅瑾泽两个没空的人才会那个时候去。七八月就很好,暖和,不下雪,我们可以穿着裙子去拍照,一起逛海边,一起去看教堂……”
“虽然国外的结婚证在国内没有效力,但至少可以拍个朋友圈嘛……”她小声说,“这样全列表就都知道你是我的了……我爱你。”
言未迟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的长发一下一下抚摸,顾若的头发长且顺滑,只用手指也能一梳梳到尾。天气太冷,顾若穿得厚厚的,蹭着言未迟手里那点热度。手指从发间穿过,有时会让顾若觉得有点痒,便在言未迟臂弯里拱两下,像只蹲在壁炉上烤火的丶怕冷的猫。
她轻轻在顾若发顶落下一吻。
“想好了,就不能反悔了。”
顾若睁眼,眼睛亮晶晶的,伸出缩在袖子的手,翘起小拇指:“不反悔……我们拉勾。”
小拇指相勾,大拇指相抵,片刻後言未迟起身出门,顾若薅了一下被梳得顺滑的长发,发出点隐秘的笑声。
“嘿嘿。”
言未迟很快就去而复返,手里抱着一堆沉重的画框——全是外面墙上挂着的那些根本没机会面世的设计。
人台推进房间,压箱底的手工裙上了人台的身,曳地裙摆如散开的花瓣。言未迟端详片刻,叹息:“这些旧设计可不能直接拿来用,还需要修改……而且当年我经验不足,要改的地方不少。”
顾若把画框拆了,小心翼翼抽出略显陈旧的纸张,一张张翻看,闻言道:“没事,以後我们每个周年出一条或者两条,慢慢改。”
她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她先把几条帝政裙的稿图抽出去,又把几条好看却受力奇怪不好穿的稿图抽出去,最後手里只留下零星几张图纸。
略微发黄的速写纸上,哪怕保存得再好,铅笔痕迹也难免有些扩散开去,染出一片淡淡的铅灰色。顾若拇指无意识间在这些晕染开的痕迹上摩挲,速写纸边缘本就浅淡的花体落款几乎被消磨殆尽,只能隐约认出是“leture”的拼写。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忽视了什麽。
十年前的言未迟笔法还略显稚嫩,细节处的巧思却一点不少,顾若指尖顺着稿图上的细节轮廓勾画,被忽视之物在脑中呼之欲出。
这种熟悉的设计感……
她找出很早以前,TinyBlue家【午後红茶】的购买记录,她记得TB家一直有绝版存档链接,还有设计阶段的稿图,上色不上色的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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详情页草图边角果然有一团不易察觉的淡灰阴影,一看就是手绘作画然後扫描仪上传的,只是看不清到底写了什麽。她的目标不是这个,点开大图,拿起那些不易察觉的细节角落开始对比。
“若若?”言未迟抱着速写本画了几笔,发现顾若忽然不出声了,轻声唤她。
她看见顾若放下速写纸,深吸一口气,整个人都在发抖——不知道因为什麽而抖,总之连声音也是抖的,问她:“未迟,你是不是……就是午後红茶的设计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