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挂了电话,顾若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女人愿意出力,她依旧对此表示感激。
以後如果有机会再去k市,怎麽也得带些礼物拜访一二。
挂了电话,言未迟放下笔,问道:“又要打官司?”
顾若按了按眉心,只觉得疲惫不堪:“嗯,这也不是宏力那边的问题,总不能全让宏力承担损失,保险公司那边能赔多少也说不好……未迟,我好累。”
无关于金钱,只是心酸又疲惫。
被慕末月君泼脏水时都没这麽难过,因为难听的话可以不听,恶毒的私信留言可以不看,但摆在面前的损失与付之一炬的心血却不能无动于衷。对她来说,这样的打击远比同行阴狠下作的攻讦更剧烈,也更令她痛苦。
她甚至不知道为什麽自己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还能神志清醒逻辑正常地给宏力负责人打电话商量解决对策,电话打完後却有无穷无尽的空虚涌来
咽喉紧涩,她觉得很累,想哭却哭不出来。勉强拿起手机编辑了微博公告,发送完毕,她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眼睛睁不开,整个人也起不来,连弹动一下小指的力气也没有。
胃部涌起说不清的钝痛,烧心,恶心得她想吐。
说好的周年放了鸽子,那些期待了几个月的客户会怎麽想?熬了那麽多个夜的言未迟又是什麽感觉?顾若太清楚言未迟为之付出的心力,咖啡壶口那一层洗不掉的褐色痕迹就是明证。
闭上眼,一片漆黑中她感到眩晕,身体又轻又重,似乎在不断下坠。
耳边有衣料摩擦发出的轻微沙沙声,带着一点清冷却温柔的梅花香气笼罩住她:“若若,我就在这。”
她被抱住,有源源不断的热量从另一具身体中传递过来。
明明闭上了眼,眼角却源源不断滑下滚烫的水珠。她好像在一瞬间又变回了那个对外界变化无能为力,只能被动应对的孩子。尽管付出了很多,却好像什麽都没有改变。
“未迟……”她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正常一些,然而两颊肌肉酸得几乎逼人流泪,让她只能发出不成调的呜咽。
“我在,不要哭。”长着一层薄茧的手指拂过,轻轻拂去已经冰冷的液体,“不要紧,会没事的。”
怎麽会没事?
“我们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但在未来还可以继续努力。”她一下一下抚摸顾若的长发,沉静道,“成品被烧,那就重新再做,拒绝赔偿,那就起诉。你刚才就处理得很好,你要相信,你永远能做到你想做的事,完成你的理想。刚好我觉得成品还有些问题,改完了,重新再做就是了。”
“可是……”被烧的不仅有大货,还有言未迟手工做出来的两条裙子,从裁剪到缝合,再到装饰点缀,全都亲力亲为。寄存在仓库是因为两条裙子都太大不好带,不如让物流打包跨国邮寄方便。
但现在它们都湮灭在大火中,再也没有面世的机会了。
时机那麽巧合,简直让她怀疑是不是冥冥中的警告。
言未迟垂眸,打开微博後台,铭心官博的关注者本来就比较活跃,铭心新品出了事,微博下更是挤满了评论。
“你看。”
顾若努力把自己翻了个身埋进枕头里,不看。
她不看,言未迟就念给她听。
“人没事就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延迟几个月……其实也不要紧啦,被放鸽子都习惯了,况且你们这个还是不可抗力,不是流团什麽都好说”
“啊啊啊啊可恶我的大裙子啊!这种事故应该要索赔吧?铭心发挥你们法务部的力量啊!”
“有一说一,铭心可能没有单独的法务部……不过我相信店主的能力。”
……
一条又一条。
以言未迟平稳无波的声音念出来,竟然还産生了几分诡异的喜感。
“她们还在等你,你要自己先放弃吗,你在怀疑自己?”言未迟不念了,对顾若说,“你还记得自己为什麽要创立铭心吗?”
她没忘,她只是……为言未迟付诸东流的心血而难过。对一个原创设计师而言,每一件呕心沥血的设计都与孩子无异。母亲十月怀胎,而言未迟已经等待了近十年。
言未迟没有再说什麽,静静离开,把房间留给顾若。
工作间内,第三版设计稿在言未迟笔下一点点成型。继续修改细节,更换配色,调整尺寸……
“吱呀——”,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