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目前来看,陬州来的奏报还不算太让人揪心。
大梁偷袭陬州,但并未成功。双方如今在陬州的都不是主要兵力,陬州虽然偏僻,但民风彪悍,当地人对大周的归属感很强,因此抗梁情绪高涨,军民同心。
上午徐宗源等几位大将出发前往边境,苻煌亲自出城去送。
苻晔则回到了春朝堂用膳。
“陬州原来是我大周的领土,胡人南下时,刺史梁方德得大雍兵力支持,自立为帝,后来是陛下亲征到陬州,陬州这才重新成为我朝领土。”秦内监一边吃东西一边说。
苻晔对陬州这个地方太熟悉了。
苻煌就是在陬州的时候被人下的毒。
双福说:“说起陬州来,庆喜也是陬州人呢。”
苻晔一愣,看向他:“是么?”
双福点头。
“那他和秘书省那些哑奴是老乡?”
双福点头。
秦内监说:“庆喜父亲本来是陬州的一个文书官,当初梁方德造反,他父亲因此被杀,一家人也沦落为奴,他在梁方德的宫中做了内官,后遇到陛下要送当地哑奴入京,便一起来了京中。他那时候还装作哑奴,在齐王府扮过两年多的哑巴。”
庆喜一向话很少,关于他的身世,苻晔还真不知道。
“庆喜也该回来了吧?”双福问秦内监。
秦内监想了一下,说:“庆喜不会回来了。”
双福大吃一惊:“为什么?!”
秦内监说:“事到如今,老奴也不瞒着王爷了。庆喜得病是真,不过他之所以被送出宫,是因为他背叛了主子……当初太后之所以洞悉王爷和皇帝的事情,就是他向太后告了密。”
苻晔一愣,双福都惊呆了。
秦内监又说:“当时太后突然发难,老奴与陛下就觉得事有蹊跷。陛下素来疼爱王爷,若非亲近之人,不可能看出什么来。太后能那样言之凿凿威胁陛下,必然是心中有把握。而当时知道陛下爱慕王爷的便有庆喜,这事我也知情,因此此事并不难查,庆喜也认的很痛快。不过他言说他是为王爷考虑,不忍王爷……所以才冒死向太后进言。因老奴怜悯他素日乖觉,又一心为主,就向陛下求了情,打发他去守皇陵了。”
苻晔说:“他若真心为我,倒是勇气可嘉。”
“无论他是否忠心为主,但陛下是不可能再叫他入宫了。”
双福脸色惨白。
他和庆喜一向十分要好。
苻晔细想此事,的确在庆喜称病离开他那里没两天,他就被苻煌送出宫去了,此后他便再也没见过庆喜了。
秦内监又说:“不过王爷放心,庆喜在那边没有吃苦,日子过的很清闲。”
苻晔想庆喜此举实在冒险,按照苻煌的性子,他十有七八是活不成的。如此冒险,他还要向太后告密,他们相识不过数月,他真能忠心至此么?
他与庆喜也夜谈过几次,庆喜和双福不一样,双福跟了他,完全和太后那边没什么联系了,但是他一直觉得庆喜只是奉命跟他,本质上还是苻煌和秦内监的人。
看他平日言行,对苻煌是极其忠心的。
因为庆喜的事,双福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还哭了一场。苻煌回来的时候看到,问他:“双福怎么了?”
他出城这一趟,身上的衣袍都湿了。苻晔帮他解了外袍,就将庆喜的事说了。
苻煌道:“他能捡一条命,一是内监保他,二是看他此举确是为你好。青元宫不会留这种奴才。”
苻晔说:“不知道他是不是真为了我们好。”
苻煌听了反倒严肃一些,说:“无论他是否是为我们好,背着我们做出这种举动,这人就不能再留在身边。”
苻晔说:“这我明白。”
他只是想如果庆喜真是为了他……
苻煌说:“你诸般都好,就是为人过于柔善。如果只是如今这样,有我在还好,倘若哪天我不在了,你万不可过于心慈手软,要知道慈不掌兵情不立事,该狠心还是要狠心。若逢乱世,更要铁腕重典。记住了?”
苻晔神色有异,说:“你怎么会不在?”
苻煌一怔,道:“你如今学着参政,我也只是告诉你一些为政的心得。”
他心道昨日才刚安抚了苻晔,今日这话实在不该对苻晔说。再看苻晔,头已经垂下去了,说:“我做不了你能做的事。你要担心我,就好好的。”
苻煌将他抱在怀里,说:“我也只是随口一说。”
苻晔抬头看他。
苻煌心下一片柔软,说:“为了你,我也长命百岁地活着,好不好?”
苻晔就回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