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宗楠不叫他说话了,罗月止便安安静静地等。他给人号脉的时候还是非常正经的,沉静端坐,眼睫低垂……他睫毛似乎比寻常人都更长更浓密一些,像是某种禽鸟细腻柔软的羽毛,半掩神色,叫灯火在他眼下打出一片微微晃动的阴影。
罗月止正看着发呆,猝不及防对上他擡眼的视线。
赵宗楠眼中顿时盛满一汪笑意:“我未曾袒裼傅粉,月止因何南户窥郎?”
罗月止被他占惯了口头上的便宜,已经习以为常了:“您生得好看,就怪不得旁人会多看您几眼。我方才在想,倘若您都美貌若此,家中的姊妹该美成什麽样子。”
赵宗楠手指微微用力,圈住他手腕:“月止当真坏心肠,何不说两句让我欢心的?”
“公爷在给人诊脉呢,怎麽突然想着欢不欢心的事。”罗月止面不改色,反问他,“心思不集中,诊出来的脉象怕是不够准吧?”
赵宗楠松开了他的手腕,含笑回答:“准应当是准的。只是月止方才脉搏渐快,一时叫我找不到缘由,才疏学浅,还得由月止替我解惑。”
罗月止颇为窘迫,脸上有点发烫,借灯火明暗蒙混过关,一本正经解释:“兴许是因为屋里有些闷热。”
他不等赵宗楠回答便起身:“我去把窗户打开……”
赵宗楠坐在原位看着他侧脸:“我之前叫你喝调理身体的汤药,你百般耍赖推脱,如今换到冬术手里倒是听话了。”
罗月止从窗户缝里吹了片刻夜风,觉得脸颊上热度褪去,才慢吞吞坐回位置上:“文掌柜那儿是花着真金白银的……能一样麽。”
赵宗楠:“原来在月止心里,我的心意还抵不过银钱珍贵。”
罗月止:“……公爷今天若是这麽聊天,我可就接不上了。”
赵宗楠又问:“那月止同他做生意,也是想把这份银钱赚回来?”
罗月止心思被他道破,不禁噎了一下:“那……有这样的机会在面前摆着,该抓不就得抓住麽。”
赵宗楠罕见他这磕磕绊绊的模样,含笑凝视他:“月止别紧张,我没觉得这样不好。我弄清原委之後,不也帮你的忙了麽。”
罗月止不想轻易领情:“公爷不是为了帮了文家的忙?”
赵宗楠不为自己解释:“月止不愿意让我把话挑明,那便自己悟去吧。”
“什麽叫我不愿意……”罗月止今天状态不太好,屡屡败下阵来,“你真是……”
赵宗楠见好就收,温纯笑道:“我说错话了。”
他这样时时示弱,什麽人也发不出脾气来。罗月止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只素绢手帕,摊开帕子,里头是赵宗楠那只细腻名贵的发簪:“这是公爷的发簪,多谢当日施加援手,一直忘了归还,近日特来完璧归赵。”
赵宗楠却没动,只垂目看了它一眼便移开视线:“月止知道,我本意不是为了讨要簪子。”
“公爷说得哪里话,本就应当归还的。”
“月止很怕欠我东西。”
“有所亏欠便要时时惦记,我心思本就这麽一丁点多,分神乏术,自然谁也不愿意欠。”
“可我反倒愿意月止欠我些什麽。”赵宗楠道。“从小甜水巷一别,我们足有三十一天未见,我不去找你,你便也不来找我。若非你还欠我些人情物什,怕是今天这一面也盼不到。时时惦记……我倒想让月止时时惦记。”
罗月止轻声提醒他:“公爷。”
赵宗楠不听他制止:“就算是朋友,也没有月止这样当的。”
罗月止无言以对。
罗月止轻轻叹了口气:“公爷说得有理,是我错啦。”
赵宗楠:“而且你到现在还叫我‘公爷’。”
“官人。”罗月止失笑,突然觉得他有时候脾气就跟小孩子一样,“这样叫,官人满意了吗?”
赵宗楠果然就是想让他哄,他退让了,赵宗楠就满意了,还得给自己找补:“我并没有逼迫月止的意思。”
罗月止心口又酸又软,终究无奈地笑起来:“我明白,我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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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罗月止:我明白,我活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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