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迟风摇摇头,面上笑着,却怎麽也看不出高兴来。
“去年开天章阁奏对,昭告新政之事历历在目。如今范公未改其志,只是官家怕了。”
罗月止按住他肩膀:“人多眼杂,怨怼之语要少说。”
“咱这中书丶枢密两省,过个百八十天便要换一批新相公,如今外放出去,又不是再不复用了,日子还长着。”罗月止安慰道,“不是还有你们麽?”
郑迟风与罗月止对视一眼,知道他的好意,弯起嘴角笑了笑。
其实两个人都清楚,在这麽个人言可畏丶谗言诛心的年代,当世真正有魄力扛起新政大鼎的,不过那麽伶仃两三人而已。
没有人振臂高呼,他们不过是聚集在火光四周丶流离失所的萤虫。
郑迟风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声。
君子结党。
说白了,可不就是这麽一回事麽。
“话也不能这样说。”罗月止突然擡高了声音。
“行至半途而止自然可惜,但只要是做了丶坚持了,就算留下一件事也是好的!”
“地方上清理冗官近三成,查清了多少贪官污吏丶污龊的来往。”
“方田均税法在亳丶寿丶汝丶蔡四州大举推行,培养了好一批惯用铅笔绘制舆图的行家,经验集结成册子,今年便广发至天下,看我家报使于江南传回的消息,各州的地籍都在重订之中,万千百姓没有一个说不好的。”
“或许郑寺簿觉得没什麽,可对于百姓而言,这便是将後半生都改写了的大事!”
罗月止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他:“倘若你这样的朝廷正员都失了心气,接下来的日子,让我们这些普通人该怎麽办呢?”
“中书之中的相公离开了丶官家革新的步调迟疑了,又有何妨?”
“天下万事,不过力所能及四个字而已。难道不在范公眼前,寺簿就不再尽忠职守了麽?看到能做的事,竭尽全力去做便是了,这又何尝不是继承新政之志,为天下人尽忠之举?”
“只要想明白了这一点,在朝堂还是在江湖,又有甚麽分别?”
匆匆人流不远处,身着麻布袍丶头戴纶巾的范希文停下了脚步。
韩稚圭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真是凑巧,这便是那位传说中的罗小员外。”
他又问道:“希文兄日夜操劳政事,可是一直没能亲眼见过他?我见他身边站的是郑家小郎君,可要叫过来说说话?”
“不必了。”范希文摇摇头,仍旧去寻他的馉饳摊,背着手慢吞吞走远了。
韩稚圭未曾坚持,只是跟上他的步伐,两人隐入匆匆人海当中,不一会儿便瞧不见了。
高声欢笑的人群中,范希文苍老的声音几乎听不分明。
“神交如此,又何必要见面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要正文完结了。感谢大家一路陪伴阿止走到这里。
style="display:block;text-aliger;"
data-ad-layout="in-article"
data-ad-format="fluid"
data-ad-t="ca-pub-7967022626559531"
data-ad-slot="88242232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