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一样,自己往死路上撞
徐微与的意识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整个人像是被裹在一团柔软但极其坚韧的棉花套子里。他隐约能感觉到自己被某个东西带着上了交通工具,期间,那双冰冷的手一直落在他身上,偶尔还会有亲吻落下来。
无法逃离的惶恐和不知道从何而起的安心怪异地交织在一起,极为割裂。
我在哪?
徐微与想要睁开眼睛,但眼皮沉得吓人。身体不受自己掌控的恐惧顺着血液留遍全身,他心脏跳得极快,拼命想带着他从这种危险的境地中挣扎出来。
——【你能不能安分点。我欺负你了吗?哭什么?】
一个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徐微与顿了顿,有些迷茫。
那个人亲昵地啄吻他的鬓角。偏冷的嘴唇和皮肤接触,留下微痒的触感。徐微与没躲,意识飘忽间他做出的第一个举动是攥紧对方的手指。仿佛在向这个身份不明的东西求救。
【乖一点,我又不会真吃了你。你有什么好怕的。】
……话是这么说。在那个声音落下几秒之后,徐微与感觉自己的侧脸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他恍惚了一会,后知后觉地开始挣扎。于是他的颈侧也被咬了一口,接着,手也被拉起来咬了一口。
抱着他的人好像觉得他是一块可以任意品尝的小蛋糕,恶劣地跟他玩一场名为咬一咬的游戏。
徐微与挣扎得越来越厉害,但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就像一台老旧至极的机器。意识动十米,反应在身体上可能只有几寸。他竭力将脸埋进暗处,眼睫被泪水打湿,湿漉漉地打绺。
——游戏终于停止了。
【你啊……】
抱着他的人笑了下,手指压在他发根间摩挲。徐微与控制不住,他的身体好像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轻轻啜泣起来。
于是那个东西就轻轻晃他,哄他,声音含含糊糊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他们还在公众场合吧……徐微与有点害羞,他感觉自己好像不应该这么脆弱,被咬两口就哭,简直给跟没长大的小姑娘一样。
但就在这时,抱着他的身体弯腰再次凑到了他的耳边——
【这点程度就受不了了,以后可怎么办啊。眼睛不会哭瞎吧。】
声音的主人语速很慢,好像知道他能听见,所以故意把每个字都咬的格外清晰。那其中的恶意毫不掩饰,还有一些跃跃欲试的急切。很难想象这个东西和几分钟前抱着他轻柔低语的人是同一个个体。
徐微与一懵,反应过来以后不顾一切地挣扎,但就在这时,宛如活物般的黑暗追了上来——
他最后听见的是空乘朦朦胧胧的声音。
先生,您的同伴好像不太舒服,需要帮忙吗?
……
【不用。】青年笑着说道,【他只是有点晕机,睡一会就好。】
空乘看着身体隐约有些发抖的徐微与,笑着点头退开了。
没人发现这里有一头不属于表世界的怪物,没人注意到他怀里的人类正在梦境中挣扎。那些从深渊中蔓延上来的漆黑巨网拽着徐微与的手脚,将他按进了更深更混乱的回忆中。
……
——徐微与看到了枯萎的植被和落了一地的黄叶。
……我这是在哪?
他皱眉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扇半米多高的铁艺栅栏门前……这里是,他和李忌以前住的地方。徐微与眸光动了动。
几秒后,他抬手按在冰冷粗糙的栏杆上,迟疑一瞬,轻轻推开。
“吱呀——”
快半年没人打理的栅栏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扭合处显然生了锈。徐微与面上没什么表情,抬步朝里走去,每一步都踩在干枯的碎叶子上,脚下嚓嚓地响。
李忌出事以后,这栋别墅就空了下来,家政服务也一并停了。才六个多月,这里就跟从来没住过人一样,荒芜得可怕。
徐微与走到门前,正打算开门,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带着点试探的招呼。
“嘿……”
徐微与回头,发现叫住他的是一个白人女性。年纪在四十上下,背心瑜伽裤,一副才运动回来的样子,很守规矩地站在花园门口,神情有些犹疑。
“——有事吗?”徐微与问道。
“无意冒犯。”女人两只手张开,在身前做了一个类似于推的动作,“我是社区环境管理协会的副会长,这是你的房子吗?”
说着无意冒犯,但女人的态度其实很不客气。徐微与看着她,没有立刻回应。
——这栋别墅不是他的。
这栋别墅在李家为李忌设的信托里,是当年李忌母亲名下的财产。所以即使李忌死了,房子的所有权也归不到徐微与名下。
……
“我是房主的朋友。”徐微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