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子满头大汗,说:「何先生原来在这里,我这通好找……」
何天宝心说「你一直跟着我还用得着找」,脸上却奇怪地问:「你怎么找来的?」
「刚才到您家去找您,我白奶奶说看见你们往东安市场这边走过来了。」
贾敏热情地说:「吃了吗辉子?坐下再找补两口?」
辉子说:「谢谢太太,不用了太太——是南京的电报,金大爷怕误了事,让我赶紧给您送来。」
何天宝拿过来看,贾敏也凑过来,何天宝有些紧张,怕是关于他调回南京的事,还好不是,原来七七事变三周年那天在北平遇刺的汉奸文人吴菊痴明天出殡,陈公博让他以汪精卫的名义送一千块奠仪,钱汇到了联合准备银行。
辉子鞠躬告退,贾敏热情地挽留,何天宝也学着北平做派留客,辉子坚定地谢绝了。
看辉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贾敏叹息一声,吐出一个烟圈:「这姓吴的可怜,糊里糊涂地送了性命。」
原来这吴菊痴这人只是文人,平日也没什么恶行,这次被杀,纯属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我听说,去年冬天,王克敏带着小老婆去吃安儿胡同烤肉宛吃饭又不想排队,还是吴菊痴路见不平把他们骂走了。」
「也许他们早有宿怨,又或者是作戏卖好。」
「吴菊痴不是这样的人,他写过戏,我看过他给程砚秋写的《荒山泪》所谓文如其人,这人肚子里应该没那么肮脏。」
「文如其人怎么能信,汪……我老板还写过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呢。」
何天宝看着母亲,好奇地问:「你是很喜欢京剧吗?」
贾敏说:「是啊,我小时候家里大人都爱看戏,耳濡目染,就成了习惯。」
何天宝说:「你很少说外公外婆的事情。」
贾敏说:「外公外婆是南方话,北平叫姥姥姥爷。你姥爷家是同治年的举人,做到户部侍郎,你姥姥家是入关时就加入满清的汉军旗人,所以我小时候家里还挺阔,有个戏台子,遇上什么事儿或者赶上你姥姥高兴,就请人来家里唱堂会……」
「我听说你们那边儿闹过好几次肃反大清洗什么的,怎么会漏了你这个八旗子弟?」
何天宝是开玩笑说的,贾敏忽然却面色惨白,仿佛想到了什么恐怖的记忆。
何天宝拿起香烟,帮贾敏点了一支,试探着问:「我在外面,听到过一些传闻,说你们内部杀得很残忍,是不是真的?」
贾敏低头吸烟,白皙的手微微颤抖:「是真的。」
「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