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麽线索?」虽然在老钱检查屍体时,我是少数几个可以直接守在他身边的,但我还是一声不吭地在门外等了他半个小时。这不光是因爲他的房间里充满了各种药水的气味让人不适,也是因爲对于这个虽然性格古怪,却是我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之一的老家夥,我一直也是尊敬有加的。
「表面上是重物击死,胸骨,肝脏,都有严重的击打损毁。」老钱说话的声音,就跟他的外表一样,冰冷得就像是屍体说出来的一样。「但其实我仔细查验後,现并没有这麽简单。在他的头里,我现了两只蛾虫,这两只蛾虫又个习性,特别喜欢动物身上的组织液。于是,我剃掉了他的头,结果在他的头顶,找到了几十个针孔大小的斑点。」
「那是什麽?」
「是古时候的一种极其严酷的刑法,是用致幻药物浸泡过的银针,紮入人脑的多处穴道。因爲这种银针十分细,所以银针不会破坏血管,而会直接刺入人脑。事後,就算你刮掉被行刑者的头,不仔细检查的话,也无法现行刑的痕迹的。即使是我,不是因爲凤巧爷被银针带出来的脑液引来了蛾虫,也很难现其中的端倪。」
「听上去,这是一种十分残酷的刑法。」我还有半句话没说,连老钱的眼睛都差点被蒙骗,这一定是一种十分罕见的刑法。
「是,这种方式的刑法,会让人的心智严重失控,做出很多过激的行爲。是古时候审问重要犯人用的逼供的手段。」
「逼供手段?」我看了老钱一眼:「你是说,有人想要从凤巧爷那里逼出什麽信息?」按照警队通常的规矩,法医只是负责检查屍体,是不参与案件分析的。但老钱是个例外,他的刑侦经验之丰富,已经不亚于任何一个刑事课的警察了。因此,每每有这种命案的时候,我也会问问老钱的看法。
「恐怕,还没有这麽简单。」老钱说道:「你知道,我还在凤巧爷的屍体上还现了什麽线索吗?」
「什麽线索?」
「凤巧爷在临死前,有过非常剧烈的性行爲。」
「哦?」
「我刚才检查他屍体的时候,现他下体红肿,包皮外翻,并且阴囊中有剧烈射精後的反应。而且,更让人不可思议的事情是,就在刚才,我提取了他体内残余的精液,跟蔡警长他们从凤巧爷的女儿身体上初步收集到的精斑的顔色,气味进行了比对。现两者完全吻合。」
「你是说?这凤巧爷在临死前,性侵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是。」老钱面对这有些骇人听闻的线索,表现得毫无内心波动。倒是我自己,对这个线索颇爲感兴趣道:「你说,凤巧爷性侵自己女儿的行爲,是不是跟这刑讯逼供的刑罚有关?」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我根据射精反应和头上的伤口,推断两者的时间差距并不小。」老钱接过徒弟递过来的验屍报告记录,仔细看了一边,在上面签了个字,才继续说道:「其实,你可以带我去医院看下那个女孩的情况。凤巧爷身上的致幻药物虽然猛烈,却不致命。导致他死亡的原因,是心力衰竭,这应该是他本身就有心脏病的情况下,又有过度的性爱造成的。」
「哦?你是说,那个女孩能醒过来?」
「嗯,只要那个女孩没有受到其他的伤害,应该是很快就会醒来。只是,她遭受如此重创,心智应该有严重影响,我不知道她的精神状态是否能恢复到你们审问她的要求。不过,你可以带我去看下。」
老钱的话,让我内心稍微一松。他是最好的法医,也是出色的医生。既然他说女子没有大碍,那情况应该会没那麽麻烦。只是他说的後半段话,让我心中疑云有起,倘若那个女子真的无法接受审讯,我们又如何快从她那里得到线索呢?
不过眼下,我还不能立即跟老钱立即赶过去。来之前老蔡说他们把女孩送进了重症病房抢救,恐怕在中午医院来电话之前,我们都只能先等上一等。不过还好,跟漫长的等待相比,还有一件事情可以先做。我叫上了苏彤,跟老钱一起问明了凤巧爷的那个银铺的所在,开车去了那条许久没去过的清水街。
曾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清水街都是山城最繁华地段。然而此时,清水街的没落,就跟老凤记银铺不断走向衰亡的招牌一样,让人充满了唏嘘。几次日本人的轰炸,让这里几乎成了一个坟场。那条曾经被很多达官名流走过的青砖马路,如今已经是坑坑洼洼。我们的汽车,只能暂时停在街口,然後小心的躲避着雨後的泥水往街道深处走去。
死人太多的地方,风水就不会太好。因此但凡还能在山城维持下去的店铺,就早已经从这里搬走。而在那些破败的招牌里,也只有老凤记的招牌,还算是干净,一块大字牌匾在上午的太阳中泛着银色的光芒。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明明老板跟老板的女儿已经多日未归,但老凤记的铺门还是敞开着,两个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夥计,正守在无人问津的铺子里,慢条斯理地敲打着几只并没有什麽稀奇地方的银碗。
跟我想象中的情形一样,此时的老凤记的铺子,也只剩下招牌还算光鲜。而剩下的店铺中,只有一番残破的景象。这黑漆漆的空间里,甚至让人觉得有些阴森恐怖。就连那几个用来熔炼银器的火炉中突出的火焰,也是散一种让人觉得诡异的血红色。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把这里跟老钱的验屍房联系在一起。
很快,那两个夥计注意到了我麽的存在,他们以爲我们是来订做银器的,只说是老板不在家,就继续开始敲打着手中的夥计。直到我们说明了身份和来意後,这两个夥计才停下手中的事情,一脸茫然的看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