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访刘府,然而此时我的心态已经不同。跟前天相比,此时凤巧爷的噩耗对刘家来说无异于一个重磅炸弹。虽然对刘家,这个消息我必须要暂且先隐瞒。但我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刘家上下的气氛已经有些微妙的变化。
「刘管家,这刘府上下,除了你跟夫人,还有什麽负责刘府工作的重要人物吗?」我一边仔细地察看着上次让刘才收集的最近一段时间,刘家保镖的出勤记录,一边跟刘才打听着各种细节的问题。本来怀着再见佳人的心思来到刘府的,接过却被告知林茵梦此时有事外出了,让我满心的期待扑了个空。
「嗯,一般来说,家里的事情都是我在负责,这个张副局长是知道的。而在外面的生意,其中采矿跟茶叶,这两笔最大的生意来源,一直是老爷亲自管理。而像烟草,药品,这些比较细碎的工作,都是夫人全权负责的。不过,张副局长也知道,山城烟草的大头在曹老板那里,药品的大头在杜老板那里。刘家在此两块的生意并不算大。」
「嗯,那枪械呢?」我看了一眼刘才说道:「明人不说暗话,你我都知道,在蓉城的那个枪械厂,其实背後的东家就是你们老爷。除了每年给国民政府的特供订单之外,你们还从各个地方势力那里接了不少的订单吧,说吧,这一块业务是谁在打理?」
面对我的开门见山的问题,刘才好像早有心理准备一样,嘴角强挤出一丝笑意说道:「既然张副局长对我刘家上下的事情已经调查得如此清楚,刘某哪里敢隐瞒呢?这蓉城枪械厂,现在是由我们家少奶奶,也就是老爷的妹妹刘忻媛在管理。」
「哦?你们老爷竟然让自己的妹妹这样一届女流,去天天玩枪火。」虽然我早知道刘忻媛这头母豹子的名号,但还是故意这样说道。
「先生可别小看我家少奶奶,我家少奶奶从小就是巾帼不让须眉。她十七岁出国,去法兰西学习的机械制造,而自己又选修了枪械工程。别的海口不敢乱夸,但说起这山城的名门後人中谁最会玩枪械,在下敢说,没有谁在我们家少奶奶之上。」
「既然如此,那爲什麽你们刘家最近这麽多事情,却没有见她出来?」
「啊哈,这个原因就很多了。先,少奶奶最近去了蓉城,今天早上才回来。其次,这蓉城的枪械厂,是南京方面特批的,就算刘家这次丢掉了在山城的诸多特权,枪械厂的生意也不受影响。第三嘛…」
刘才的表情有些尴尬,顿了顿才说道:「既然已经委托先生全权办理此案,那也不妨明说。虽然少奶奶跟我们老爷是亲兄妹,但他们二人的性格一直也不怎麽对付。我们老爷是儒雅绅士,而少奶奶却是烈火脾气。因此即使在以前两人都在家中的时候,他们之间出了核对账目这些事情上,其他时候也很少往来。这一次,刘府遇到的事情虽说也跟少奶奶多少有些关系,但毕竟目前我们还没有将府库失窃的事情告诉少奶奶,因此,今日张副局长来这里,我们也没有通知少奶奶。」
「那刘小姐跟你们家夫人的关系如何?」我这麽问当然不是在关心刘忻媛,而是想更多了解下林茵梦此时在家中的处境。
「少奶奶跟我家夫人关系道是很好。也许都是女性的原因吧,所以她们之间的交流,比起少奶奶跟我们老爷之间反而还要多了一点。而且…」刘才道:「去年,我们老爷替少奶奶谋划过一门婚事,少奶奶非但不许,还差点把南方揍了一顿。老爷气不过,本来想以家规责罚少奶奶的。接过这件事情,最後还是夫人出来替少奶奶说了话,老爷才就此作罢的。」
「哦?这麽说来,刘小姐还没有婚嫁。」
「是的,少奶奶今年二十有五,虽然寻常人家女子到这个年纪多已成婚,但我们家少奶奶一直眼光高远,所以至今任未找到如意郎君。」
「嗯,我能见下你们家刘小姐吗?」听了刘才刚才那番话,我突然对这一头名问山城的母豹子有了点兴趣。
「今天恐怕不行。」刘才又是笑了笑,说道:「少奶奶是昨晚连夜赶回来的,现在还在休息。不过,如果先生想见她的话,我可以跟少奶奶说约到明天,只是今天,就恐怕不太方便。」
「也无妨,」刘才这市侩的笑意,看久了我都有点麻木了。我放下手中的审问记录,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单看这些记录,也看不出什麽端倪。不知道是否方便在下在刘府上下四处走走?」
「当然,夫人吩咐过,先生可以检查刘家上下任何地方。」
在得到了刘才的许可後,我独自离开了刘宪原居住的小楼,在刘家偌大的花园中独自思忖着。此时我的身份在刘家早就已经被公开了,因此当过往的夥计,佣工,保镖看到身的我的时候,都主动的跟我点头打招呼。
在昨天的访问中,刘府的布局我已经了然于心。刘家大院的结构很庞大,一共有前後好几进的房舍组成。而在刘家大院的四周,还有一些星罗棋布的小楼,就像是衆星拱月分别住着刘家的外戚或者资历老的家佣,随从等。
在这些小楼里面,每一栋小楼又是不同的规格,代表出房主不同的身份。我望着这些与刘家阡陌交通的小楼,心中不禁在暗暗嘀咕,这些独立的小楼中,到底还藏有刘家上下多少的秘密。一个在山城盘踞多年的家族内部,也不知道会有着许多的明争暗斗。这些事情,是旁人永远无法看到的,除非你能像我一样,在刘府的里面能够自由出入。
而正是因爲这个原因,我此时才注意到远处的一座两层小楼门口,一个人影突然一闪,又迅消失在了小楼门里。虽然,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警察的本能还是让我注意到了这个细节。那个身影,是一个女人,而且,以她进屋前东张西望的行爲来看,这个女人是在刻意躲避着周围人的视线。
她是谁?爲什麽会有如此诡异的行爲?几个问题在我的脑海中迅飞过,而就在闪念间,我已经悄悄地借着一旁墙壁的掩护,摸索到了那个女人消失的门口。
在我的衣兜里的钥匙串上,有一个专门用来开锁的钢针,在我身上,从不缺少这些跟踪暗查用的工具。然而,让我再次意外的是,此时的房门其实是虚掩着的,上面的几条崭新的划痕表明刚才的女人也同样是撬门而入的。不光如此,而且她的手法也颇爲老练,虽然是撬门而入,但锁眼却是没有一丝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