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还记得,那日里我给先生说起的和衷社的事情吗?」
我点了点头。
「但是,那日我给先生说的事情,其实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曹金山的话在我意料之内。我没有打断他,而是听他继续讲到:「其实和衷社在几十年前,就生过一次内乱。那次内乱之後,就有一部分老和衷社的成员出走,他们同样打着和衷社的旗号做事。但其实这已经是两批人了。」
曹金山顿了顿说道:「本来,老和衷社跟新和衷社之间的关系是势同水火。两帮人明争暗斗了几十年,然而後来,有一个人的出现,却暂时平息了这两派的纷争。而这个人,就是丁伯。」
「暂时?」我注意到曹金山话中的一个细节:「想必,在丁伯生命案之後,和衷社就再次分崩离析了吧。」
「倒也没有麻烦生乱,」曹金山说道:「虽然我不是和衷社成员,但据说他们的这种相互平静的关系一直维持了很多年。双方按照丁伯当时定下来的规矩行事,多年间也相安无事。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後来的一个人出现。」
「周敬尧?」我猜测道。
没想到曹金山却摇了摇头说道:「不,这个人是我。」
男人顿了顿,若有所思的说道:「在和衷社的帮助之下,我的生意越做越大,我的财富也越来越多。结果到後来,两边人马都打起了我的主意。」
「曹老板等一等,」我打断了曹金山的话问道:「我记得之前曾经说过,和衷社跟人联络都是单线联络。如果是两边都打起了你的主意,那想必会有两拨人跟曹老板联络吧。」
「先生果然心思细腻。」曹金山说道:「我正打算跟先生说起此事。记得先前我曾经告诉过先生,我跟对方是通过电话单线联系。因此,对于对方的声音我可以说是就算耳朵失聪也能辨认出。跟我通电话的那个人,是一个有些苍老的男人。但也就是大概在五年前的时候,我突然现,好像对方跟我说话的声音,有些变化。在当时,我虽然心中怀疑,但并没有戳穿这一点。但後来,通过几次确认,我能感觉还有另外一个人,在给我下达指令。这个人虽然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声音都能模仿得跟之前的人严丝合缝。但总是在偶然之间,会有一些差异。」
我点了点头,曹金山心思的机敏跟细腻并不亚于我,显然当他意识到对方可能是有两批人跟他联系後,就立即会意识到和衷社内又出了乱子。而显然,曹金山一直没有揭穿的这一点,当然是因爲他那左右逢源的老狐狸脾气。
果然,曹金山证实了我的猜想,将自己同时替和衷社两批人马效力的事情说了出来。在最近几件他替和衷社做的买卖中间,他得到的帮助并不止于其中一方。只是这一次,他左右逢源久了,终于也出事了。
「你是说,他们两边都管你要烟云十一式?」我终于明白了曹金山爲何如此恐慌。以和衷社的实力,恐怕两边都能轻易取代他。这个老狐狸本来的如意算盘,定然是在两派中左右利用成爲第三股力量。然而没想到,最终的计划还是有落空的时候。
「是啊,」曹金山叹息道:「说真的,一开始这件事情我还没有觉得多可怕。真正让我紧张起来的,是昨天早上的一件事情。」曹金山说道:「就在昨天早上,以前跟我联络的那个年轻一点的声音再次给我通了电话。而且,这一次他竟然也没有僞装自己的声音。」
「你能听出他大致的年纪吗?」
「他自己的声音年轻的很,顶多二十出头。」曹金山说道:「这个人并没有说太多,只是给我下了一个几乎是最後通牒的东西。山水庄园的会议结束後的两个小时内,他要我将时间烟云十一式送到他指定的地方。而爲了证明他说话的效果,他还让人送给我了一件东西。」
「什麽东西?」
「一颗人头,一个我手下做事情第一谨慎小心的人,也就是那日我让去警察局报案的我的管家的人头。就像凭空出现一样,被放到了我家里的餐桌上。」
「看起来,曹先生不光危险,而且危险就在你的身边。」听了曹金山的话,我同样倒吸了一口凉气道:「难怪不得我听明子说,从昨天开始,曹老板就一直在四处奔波。看起来,曹老板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家里人了。」
「是啊…」曹金山说道:「这才是我最担心的,说真的,如果实在以前,就算和衷社真的有翻云覆雨的本事。以我们码头上杀出来的这一批兄弟的脾气,也不会惧怕那拨人。倘若就算是最後要火并一场,我们兄弟这些年出生入死的经历也不是白来的。然而此时…」
我明白曹金山的意思,对于一个依靠团结的兄弟关系维持的势力集体,还有什麽事情比出现内乱更让人担忧。显然,曹金山已经从和衷社分崩离析的往事想到了自己的境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