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还真不是对方打官腔,胡泽略感无奈。再穷凶极恶的匪徒,只要大家都一致对外,没有啃不下的硬茬子,可如果人心不齐,简单的事情也会变复杂。不管是他还是张戈目前面临的都是这种困境,同时还有像庸杨、巩逸承这样本身就被困于局中之人。他痛恨无能为力的感觉,他相信张戈也一样,只是光抱怨没用,破局还是得靠自己的双手。
不一会,张戈给了消息,说巩逸承没事,就是忙呢,没空接电话。这一刻胡泽突然对顾澜声感同身受了一点点,自己打,不接,张戈打就接了,怨气满满啊。
不过眼下工作上的事情比安抚巩逸承更重要,知道对方没事就好。回到单位,他立刻开始过徐汉调取的通话记录。通话频繁的几个先勾出来,然后接着往下捋,最终确定有三个人在顾裴翔出境之前有过交集。将这三个人的身份信息调出来,翻到其中一个人的时候,胡泽立刻下意识地抿住嘴唇。
“我去,这不是省——”
徐汉刚一开口就被胡泽抬手打断,立刻心领神会地关上队长办公室门,低声道:“胡队,这级别的咱可传唤不动啊。”
胡泽视线微斜,一副“用你说?”的表情,尔后又将视线摆正——后台够硬啊你,顾裴翔,怪不得人都跑出去了还敢挑衅我。
“撞我那司机还没消息?”他突然话锋一转,“天网大数据也查不到?”
徐汉无奈皱眉:“交市局情报了,还没给消息,指着咱单位那破机器,跑冒烟儿了也找不着啊。”
“通讯记录调了么?”
“调了啊。”
“和这些交叉对比一下。”
说着,胡泽把手边那摞打印纸推到一边:“只要给足了借口,没有我不能传唤的人。”
徐汉拿起资料,看看电脑屏幕上的照片,犹豫道:“胡队,这个事儿,我觉得是不是先得跟何局通个气?”
胡泽忍住白眼:“天天跟何崇胜搭伙做‘化疗’的主,你指望他?”
说完看徐汉还是没动弹,不禁眉头微皱:“你要是怕,就别管了,我自己查。”
“胡队,这个事情现在涉及的层面太高了,我是感觉……”刚毅的脸上凝起丝忧虑,徐汉重重叹了口气,“我实话实说,以前没办过这种案子,我没底儿,万一要是查错了,您说我这身衣服还能不能穿了?我们家孩子这班儿那班儿一个月好几千,每个月还有车贷房贷,我不是怕丢工作,我就怕真有什么变故,对不起家里人。”
胡泽视线微凝。如果倒退几年,他一定会问“这是一个警察该说的话么”,但现在他不会了。警察也是人,也是父亲儿子丈夫,危急时刻赌上性命是使命,是责任,但遇到可能会让自己前途尽毁的案子,哪怕只有百分之几的可能性,不敢赌才是人之常情。
他轻轻抽回徐汉手中的资料:“我自己来吧,等一切尘埃落定需要收尾了,再找你。”
徐汉愧疚道:“对不起,胡队,我让你失望了。”
“没有,你已经做得够多了,今天早点下班,回去陪陪老婆孩子。”
说话的时候胡泽并没有看徐汉的眼睛。失望么?有点,但不是对人而是对事,更对自己羽翼不够丰满、无法庇护下属能义无反顾地向前冲而失望。
如果是以前,他大可以一个电话打给顾澜声,将自己所面临的困难尽数倾诉,对方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帮他。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这份依靠,再难,也只有自己。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既然选择了爱情,那就要承担选择带来的结果。等徐汉离开办公室、屋里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胡泽拿起手机,再一次拨给了巩逸承。这一次对方终于接了,背景嘈杂,语气听起来还是不情不愿:“忙着呢,有事儿赶紧说。”
“没事儿,就是想你了,想听听你的声音。”
听到胡泽那仿佛回到了热恋期时的撒娇语气,巩逸承堵在胸口的那团怨气忽的消散。刚张戈打电话给他的时候说了,胡泽最近在工作上遇到了很大的瓶颈,心情可能不太好,如果起了争执,让他多包容一下对方。该说不说,张戈这传声筒做得还挺尽职尽责,自带调解功能。
想想胡泽确实不容易,巩逸承不再只顾及自己那点自尊心,软下了语气:“真忙,你听听这动静,晚上回去再说。”
“我今天回不去,得加班。”
“哦,记得吃饭。”
“嗯,你也是,少喝酒。”
“知道了。”
“我爱你。”
“……”
冷不丁听到声告白,巩逸承耳边的杂音瞬间消失。无法言说的感动涌上心头,眼前的灯红酒绿浮华到虚幻,心却无比踏实——
“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