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毕竟是亲戚,关系不用搞得那么僵,其实唐华之前也跟我提起过这事儿,夹在侄子和大哥之间,他挺为难的。”
“哥,你是外人,不好插手唐家的事。”
“我明白,可有时候亲人之间不好说的话,由外人来说才更显公道。”
“他们要真顾及亲情,就不会告二吉了。”
“我说你不爱听的,冬子,你没孩子,体会不到为人父母的那种心情,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托尼娅和约书亚以后能有机会按照自己的意志而活,我也许不是一名合格的父亲,但在如何爱孩子这件事上,我相信我不比任何人差。”
事实上林冬没有不爱听,毕竟林阳说的是事实,他能理解为人父母的用心,但无法感同身受。他有理由相信,如果哪一天托尼娅或者约书亚遇到危险,林阳绝对会冒着下一秒心脏就停跳的风险去为他们杀人。
“行吧,回头我和二吉商量商量。”
“这种小事还用商量?我一直以为家里你做主。”
“哥,做主不代表我可以不管不顾二吉的心情,有事商量着来,虽然我没孩子,但我有伴侣,在如何尊重伴侣这件事上,我相信我不比任何人差。”
“我感觉你在内涵我,事实上,我从来没有不尊重薇拉。”
“下次她再冲你扔盘子的时候,你记得把这句话大声说出来。”
“……”
我傻啊——林阳心说——那种情况下还敢大声说话,飞过来的就不是盘子而是微波炉了。
—
历时三个月,悬案组凯旋而归。去方岳坤的办公室汇报完工作,林冬进电梯时正好碰见祈铭出来。瞅着对方那张呼呼放光的脸,他笑着打招呼:“呦,祈老师,又年轻了啊。”
“嗯,你看着可有点憔悴,出去办案太劳心劳神了吧?”认识这么久,再听不出来林冬是在调侃自己,祈铭三个博士学位白拿了。
——呦呵,有日子没见,长行市了啊,能跟我对着逗了。
林冬眼睛一眯:“还真让你说中了,要不,罗家楠的补血口服液分我一盒补补?”
“他早就不喝那玩意了。”
“那他现在靠什么满足你?”
“他——”祈铭猛地顿住话头,镜片后的双眼忽悠瞪圆,耳根子都红了,“你讨厌不讨厌!”
——嘿!乍毛了乍毛了!
林冬抿嘴笑笑:“误会了,祈老师,我的意思是,他得有体力去跑案子啊,回头你这儿尸体都解剖完一礼拜了,凶手还迟迟不归案,你能乐意么?”
“……”
明知自己被调戏了,可脑子里没储备反击的方法,祈铭端起不爽脸,狼尾一甩,气哼哼地走了。不过气也没气多久,刚回办公室林冬又来了,还带来了几本卷宗。说是这次去岩海市翻案期间收到了几宗悬案,其中的两起有重启调查的条件——土葬的,尸骨还在——后续需要法医专家的技术支持。
只要有骷髅架子,祈铭就没有不高兴的,开开心心地复核起尸检报告,还不忘叮嘱林冬把罗家楠没喝完的补血口服液都拎走。林冬也确实需要补补,久旱逢甘霖,和唐喆学仨月没见,昨儿夜里折腾的,差点死床上,所以今天才会面色憔悴。
早晨出门的时候,他和唐喆学提了一嘴林阳的建议。一开始唐喆学并不想接受来自大舅哥的好意,摆明了是要出面替他撑腰,比如现场开箱椰子之类的。但是转念一想,林静雯说了,能保留亲情总比断绝来往要强。
长兄为父,爷爷去世的早,大伯撑了这个家二十多年,供了两个弟弟念书成家。唐奎和林静雯结婚的时候没房子,多亏唐勋把单位分的三居室换成了两居和一居,才让弟弟弟媳有了婚后甜蜜的独立空间。
“人呐,得念旧情,你大伯的恩情,咱得记着。”林静雯也劝过儿子,“要不是因为这房子是用你爸抚恤金置换的,我犯不上跟他们争,吉吉,你跟冬子没孩子,将来等你们老了,总要有一个先走的,剩下的那个,得有人惦记啊,如果你跟你堂哥他们断绝来往了,那以后逢年过节的,谁给你发消息?生病住院,谁能帮你办手续找护工?咱不指着人家为咱付出什么,最起码遇到难事了,知道给谁打电话不是?”
思来想去,唐喆学决定接受大舅哥的好意。再说了,不就吃顿饭么,掏不起钱是怎么的?
结果到了约定见面的那天,他有点傻眼——艹,金耀贵宾厅,谁做东来着?不是我吧?
实际上他多余担心。林阳办事素来周到,进包间之前就点好菜结完账了。倒是没带椰子,但带了老婆和儿子!
所有人都是头一次亲眼见着薇拉真人,皆感惊艳。薇拉虽已不再年轻,但岁月从不败美人,看她现在的模样,就知年轻时何等风华绝代:紫眸,黑发,细腻如牛奶般的皮肤,身材保持得极好,根本看不出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更让人意外的是,她中文说得很好,基本不需要林阳帮忙翻译:“我是战争孤儿,在嫁给阳之前,只有哥哥一个亲人,我很羡慕你们这样的大家庭,过节的时候,所有人都能聚在一起,分享快乐。”
听她一上来就用亲情做开场白,唐勋两口子的表情稍微有点尴尬。林冬视线微移,看林阳在旁边抱着儿子满眼慈祥并不准备发表意见的模样,当下了然今天的主力辩手是薇拉。他确信这俩人已经商量好策略了,毕竟当着外人的面,就算周玲再怎么强势也不可能现场发飙。
当然周玲是懂谈判的,做了半辈子的同声传译,领导们和外商讨价还价的技巧已经深深刻入脑海。而且她非常清楚外国人的思维模式,即便薇拉有一半的中国血统,但人在外面长大的,所受的也是西式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