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惜我不曾看见。”他自嘲地一笑,“对了,无心苑终年被结界笼罩,哪有什么月光。”
廊外的雪花被风吹进来,在他袖袍边飘落,他系在脑后的黑色丝带不断飞舞,像一场徒劳的挽留。
李半初亦步亦趋跟了过去,一种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他想从后面抱住他,喊他的名字。
不知是否因为身处久违的寒冷当中,这一刻的冲动如此强烈,令他眼眶发热。
“阮柒——”
眼前落寞的背影猛地一僵,步伐戛然而止。
李半初却没有察觉对方的震动,他冲着那身影喊道:
“阮柒,你忘了他罢。”
“你……”
阮柒的声音里带有不可查觉的颤抖。
李半初不知道他是在压抑什么,悲伤抑或愤怒?
怎么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这样的话——肆无忌惮,荒谬绝伦!
“师尊,”他整理心绪,又哑着嗓子说道,“师尊,你守护他十年,为他逆天改命,为他耗损修为,为他涉险取药。你……你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却十年杳无音信,他甚至不曾托人给你带个口信。这到底值得吗?你一心只有他,从没为自己活过。”
阮柒背对着他,沉默许久。
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李半初直觉他要发怒,他知道自己明知故犯,只得深深埋着头,等待骤雨降临。
好半晌,才听见他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你懂什么。我活着的意义就是他。我会等他。”
一股绝望攫住了他的心脏,他不知道如何回应这份感情,只是长久地站在原地。
雪吸走了所有的声音,天地静默,时间静止。
如果说天道有缺,大概是这份感情太过沉重,他根本承受不起。
阮柒的心里只有他,而他心里却装着很多人,有阮柒,也有李刻霜,有他的朋友们,颖川百草生,林简,白术,有太微宗,还有这天下众生……
而现在他终于得到机缘,回到阮柒身边,却要以另一种身份。
他不能亲口诉说思念,否则下一句又会是离别。
“我……其实我……”
只是动了些微坦诚以对的念头,他耳畔立即响起玉碎之声。
那声音紧锣密鼓,直逼他神识,清脆而尖厉,仿佛在他脑中轧过。
“我……”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块将要散碎的玉,进退维谷,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勉强撑持着朝阮柒走近一步,都要耗尽浑身的气力。
“李公子留步。”忽听身后有人叫唤。
随着这声音传来,那阵迫在眉睫的紧迫感瞬间被打破。
李半初回头见是芳菲尽走了过来。
“方才宴上得公子解围,宗主感激不尽,特邀公子前往一叙。”
“……”
李半初先是看了看阮柒,又看向芳菲尽:“找我?”
芳宗主居然单独邀请李半初,而没有邀阮柒。
不等芳菲尽回答,阮柒便道:“你去吧。为师有些乏了,先行回去休息。”
李半初眼见他转身,还想继续说点什么,却不知要如何开口。
阮柒离开前脚步微顿:“你刚才说的,我当不曾听过。往后不许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