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在熟悉的人面前,想要掩盖身份更是不容易。
连恨朱颜看到他都要怀念故人,阮柒与他朝夕相处,又怎么可能不想起李无疏?
想到阮柒,李半初看着眼前的炉火微微出神。
芳亭北示意他坐下,对他道:“宴上多谢貂挺身解围。”
“应该谢我师尊。可惜没帮上什么忙。”
恨朱颜道:“步虚判官素来不惹红尘,置身事外。若非小貂挺身而出,他岂会插手此事。”
“我只是看不惯国师仗势欺人,欺负一些女流之辈。”
“女流之辈?”恨朱颜不太高兴,“宗外之人张口闭口动辄‘女流’。怎的,世间男子便不会类聚成群,放任自流么?”
“抱歉。是晚辈言辞不妥。”
“小貂不知本宗风土,情有可原。颜妹,你脾气太冲,会吓到貂。我回头给你一本清心经,可以清心静气。这经书是从药宗所得,十分有效,只需每日诵念一遍,念上十日,便可将之诵读十遍。”
恨朱颜道:“你真的烦死貂了!”
“……”李半初无可奈何道,“我真的不是貂。”
两只狐貍一左一右坐在他旁边,像是在看什么新鲜物种。
这让他感觉坐立难安,自己好像那宴会上,被做出无数道吃法的鸡。
“不知两位师姐叫我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恨朱颜:“其实没什么大事,听说你与李无疏相像,便叫来仔细看看,缅怀故人。”
李半初:“……”
芳亭北:“李无疏于天心宗有恩。有一些旧事,你可能不曾听闻,因为都是一些旧事了。”
李半初:“……”
恨朱颜:“师姐,你少讲两句废言,可以多活几年!”
“颜妹此言差矣,我若能持之以恒,再讲上一百年的话,便可以再活一百年。”
恨朱颜对她翻了个白眼。
芳亭北语调温吞地对李半初道:“你现在所处之地叫做‘对岸’,意思是湖的对岸,其实它是一处隐藏的妖域,若得机缘,从天心湖畔任何一处向湖心出发,都可以抵达‘对岸’。
“十年前,‘对岸’还是一座死城,城中遍布枉死的古狐族怨灵,这些怨灵不但在四周地域危害生人,更是因怨气而凝聚到一起,形成‘煞’。若不加制止,‘煞’将会吞噬周围一切生灵。
“因天心宗地气封印松动之故,李无疏来到‘对岸’,对这些亡灵立誓,为古狐族报仇,诛杀元凶,这才平息怨灵,使所有古狐族能够超度往生。
“当然,我宗也因他这番义举,才得以回到‘对岸’,避居故土。”
芳亭北将旧事娓娓道来。
李半初听得呆了。
因为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她讲这么长一段话,而且其中没有掺杂半句废话。
“你是不是在想她这段话怎么讲得这么顺畅,没有半句废话?”恨朱颜一语道破他的心思,“因为这段话就刻在码头那座石碑上,一字不差。”
“……”
李半初违心道:“芳宗主字字珠玑,怎么能说是废话呢……”
这话让芳亭北满脸欣慰:“真是聪慧小貂。上一个能让贫道这么欣赏的貂,还是上一个。”
“……”
难道芳亭北认识很多貂吗?
“与你说这些话,只作追思,并无什么用处。参阳仙君已然飞升得道,空余世人怅留人间,只是他这一去,便无人能再为狐族主持公道,也无人再为天下不平之事正反。彼之幸事,世之不幸……”
李半初略受触动,忽然想起阮柒来的路上对自己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