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钦天监地牢时也是如此,我去救他,他不愿走。司徒衍在门口设了符咒,只要他离开,便向天心宗的使节传信。他怕冰魄莲被烧尽,李无疏救无可救。若非我将那传信符纸毁去,他此刻只怕还被一纸符咒困在钦天监地牢。”
“……”
“其实这世间没有人能困住步虚判官,只有他自己而已。”
白术睁开双眼,眼角噙着泪花:“我明白了。”
他此时已然找到内心的平静,双手稳得不见一丝颤抖。
火光将刀片映照得发亮。
他看向李无疏:“待会儿可能会很疼。”
*
李刻霜在洛水城门等到天黑,也没见那无名剑客现身。
他抱着克己剑靠在墙垛上,秋夜的凉风飕飕地穿过女墙,吹得人心慌意乱。
后来他找了个避风口,周遭安静下来之后,仍感到心跳不稳,他方才察觉不是风扰,是自己心慌。
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心慌?
那年太微宗出事当晚,他在外宗游学,也是如此心慌,抄课业时抓耳挠腮,连笔都握不住,隔日便惊闻宗门噩耗。
他又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城头。
看样子,那无名剑客今日不会来了。
虽然遗憾,他还是迫不及待地御剑回返宗门,直往李无疏居住的平芜斋。
那间屋子亮着灯,依然是门窗紧闭。
李刻霜心觉不对,快步走到门边,才一碰到门把就被一道术法弹开了手。
“李无疏!你锁门干嘛?你在里面干什么呢!”他把门敲得震天响,里面无人回应。
他拔出剑来打算往门上劈过去。正在这时,旁边厢房传来吱呀门响,元宝从那屋子推门而出,小跑着过来了。
“李宗主!李宗主别敲了!白道长在为宫主医治眼睛。”
李刻霜愣神地看着元宝:“怎么医治?他找到医法了?”
“霜啊,”净缘坐在轮椅上,缓缓跟在后面,“现在不要干扰白术,否则两人都有危险。”
“两人?”
病危的只有阮柒,两人是指谁?李无疏和阮柒?
李无疏数次支开自己,果真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他骤然明白,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净缘不再说什么,沉默地看着他。
李刻霜颓然坐在地上,目光扫过眼前的院子,不禁想起从前李无疏带他在这里放风筝,耍陀螺,到后来练剑,背经文。
这里的一花一木,连院角的石头块,他都照着从前的模样布置,分毫不差。
但其实李无疏早已经走远,早早地离开这个方寸大小的院落,去到更广阔的地方。
一直以来,他都是在追着李无疏的背影,一路跌跌撞撞,但那个身影偶尔停下,却并不会总是为他停留。
李无疏身上拴着太多太多牵绊和负累,他只是微不足道的其中之一。
他已然是一宗之主,却至今都不能像阮柒一样,成为李无疏的前进的助力。
净缘说完话便离开。元宝为难地看着垂头丧气的李刻霜,觉得一个大人露出脆弱的模样非常可怜:“你打算就在这待着,等半初师弟出来吗?”
“……半初师弟?”李刻霜抬头看了看元宝,忽然点了点头,像在自言自语,“半初师弟。”
元宝张大眼睛,看到李刻霜霍然起身,伸手朝自己头顶揉了一揉,像很多大人喜欢对小孩做的那样。
他才发现李刻霜那么高,半初师弟恐怕也才到他脖子的高度。转念一想,李刻霜原本就是瘦高个儿,只是他从前竟只觉出对方的瘦,而未察觉对方的高。
李刻霜抱着克己,朝后山走去。
“不待这了。我去打坐静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