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衍有避尘符,遁出天道之外。轻易寻不得。”
净缘点头。
原先谈起生意时,他还眉飞色舞的,想到司徒衍不知在哪憋着坏呢,便开始意兴阑珊了。
又坐了一刻,太阳西落。众人便收了残羹冷炙,准备散去。
李无疏也终于醒了过来。
“醒了?司徒衍找着了?”
李无疏摇头。
“果然没那么容易。”净缘道。
元宝吃着拿着,塞了一兜桂花糕,还邀铜板与小伙伴们晚上去看皮影戏。
净缘跟在最后,没走两步又退了回来。
“司徒衍的下落是半点没有,倒是九仪宗那边,听说乱成一锅粥。上官枢自那日离开太微宗,就没回去过。”
李无疏空白着一张脸,淡声问道:“失踪了?”
“已经失踪月余。”
“我知道了。多谢。”
“跟师兄我还这么客套呢?”净缘疑惑道,“今日是怎么了?”
阮柒低头看着李无疏,那张脸上没什么情绪,只是把手搭在他手心。
“许是神魂困乏,累了。”他替李无疏解释道。
净缘不疑有他,嘱咐道:“那你好好休息,我们便不叨扰了。”
李无疏点头:“慢走。”
曲终人散。院中安静得略有些寂寥,唯有风吹枯叶扫过地面的声响。
阮柒默然不语,拿了刚编的斗笠在李无疏头上比划了一下,调整方向,轻轻为对方戴上。
那只斗笠编得过于粗糙,西面八方翘着碎竹片。但李无疏面容白皙秀致,戴上它反有一种山居隐士的味道。
李无疏脸上无喜无悲,轻声道:“多谢。”
他似乎并不能察觉自己的变化。
阮柒把斗笠放在了石板上,手指拂过李无疏腰间的避尘符,又轻握住他的手:“你说想回无心苑住,怎么回来了,反不开心?”
“开心?我……”李无疏神情有一丝滞涩,“我很开心。”
阮柒拉他起身到院中,折了根竹竿,递进他手心。他顺从无比,任由阮柒握着他的手舞剑。
“这招‘参阳第三’,你总说李刻霜使得不好。这招你连着练过一千零四十五遍。”
“……”
“这招‘斡维天极’是剑宗《天问》第一式。湛尘真人在你面前用过一次,你便会了。”
“这是‘黄泉无渡’,你在天心宗使出这招破了黄昏结界,却骗我说这招叫‘拨云见日’。”
阮柒带着他折竹作剑,把李无疏熟悉的剑招一一用出。
“这招‘侠名无名’是燕赵剑仙所创,你对他慕名已久,得知他与你师父是同一人时,你开心得一晚没睡。”
“你都知道。”李无疏道。
“我都知道。”
阮柒在背后揽着他,像一张斗篷一样将他瘦削的身体包覆起来。
“这招‘无尽剑阵·极’。”阮柒不催灵力,只作招式,故无剑阵出现,“你用这招,抵挡万魂煞,护了数万百姓周全。”
“‘舆图问秦’,你无灵力在身,却用它绝境求生,反杀摘星。”
“‘昆仑悬圃’,你曾在洛水之约,使用这一剑力挽狂澜。”
……
李无疏一副怔怔然的模样,不知阮柒为何带自己练剑,还提起这些遥远的事情。
两人身影交迭,一招一式,就这么将剑练到天黑。
今年的深秋比以往凉得快。李无疏感到全身被暖意包裹,阮柒从后贴着他的脸颊,如水的发丝在他肩头垂落。
这么乖巧的李无疏,同过去昏迷不醒的李无疏没有两样。
唯一不同的是,阮柒现在可以透过双眼看到他的脸。
那张断情绝欲的脸上没有任何杂质,像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
但就是这样懵懂的模样,让他爱怜不已,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