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三个魂火,你才刻一尊玉身。
阮柒瞥见字迹闪过,笑了笑:“好,待我们找到第三枚魂火。你想要多少我都给你刻。”
——先找着再说吧!
——我们就这样找?漫无目的地满世界瞎晃?
“不然呢?”
——用这种笨方法,要找到什么时候?
“我认得一个人。他找人时,就用这法子。天地广阔,他就那么一寸一寸地找,无论如何都不愿放弃。你看他笨不笨?”
——是挺笨的。
李无疏又想了想。
——你说的这个人,不是我吧?
“是你。”阮柒朝空荡荡的身畔瞥了一眼,“当年司徒衍从梁都逃脱,你为阻止她作恶,便释出神魂,没日没夜地找。这法子用得越多越接近天道,容易失却人性,断情绝欲。那段日子,你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颗西瓜。”
地里刚结成的西瓜在叶间藏头露尾,青翠欲滴。
一路有白杨投下庇荫,两边的农田望不到边际。
今年是个丰收之年。
这乡野小道里,从没有人见过阮柒这样俊美不凡的道长,也没人见过自言自语头脑不好的道长。
牧童牵着牛,瞪大双眼,经过他们的车马。
阮柒和李无疏,也相伴经过这片盛世。
李无疏无法想象,自己会用看西瓜的眼神来看阮柒。
阮柒那番话,一定是夸大了。
每回看到阮柒这张脸,断情绝欲也阻止不了他的浮想联翩。
正如顽童看到积雪便不可遏制地联想它被碾碎,他会不住地去联想,阮柒这样的人会不会有情难自抑的一面?
多好的人才能留他驻足?
尽管很多记忆模糊残缺,但他宁可付出任何代价,也不愿忘记对阮柒的感情。
——怎么样可以不用断情绝欲?
他问道。
看到光影凝成的字句,阮柒似乎考虑了一瞬:“你想我的时候,叫我的名字。”
两人有片刻的静默。
阮柒又道:“只要你喊我的名字,心中想要见我,我就会来见你。我无法左右你的感情,但我的可以。”
李无疏换了个姿势,抬起眼皮,逆光看向阮柒。
斑驳的树影飞快倒退,阮柒下颌的线条在他视野里时明时暗,难以捉摸。
“阮、柒。”
他口中缓慢轻吐这两个字,尽管知道对方并不能听见。
但很意外地,阮柒身形一僵,编斗笠的双手停了下来。
李无疏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感到左边锁骨下方灼灼发热,有什么东西正呼之欲出。
“阮柒。”
就那么鬼使神差地,他又念了一遍。
这名字仿佛一个咒语,似乎只要轻轻默念,就能够填补他的一切遗憾,弭平他与阮柒之间的所有沟壑。
“无疏?”
阮柒竟对他的声音有了响应。
——“只要你喊我的名字,心中想要见我,我就会来见你。”
李无疏一时呆谔。
他以为这只是一句宽慰,是好听的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