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陆玹想了一下,“你是说今天晚上?”纪云栀愕然抬眸,惊讶地望着他连连摇头。陆玹低笑了一声,作势去扯她身上的被子,道:“现在继续还是晚上?”纪云栀攥着被子不给陆玹扯,慌声:“晚晚晚晚……晚上……”陆玹松了手,一本正经道:“夫人盛情邀约……”纪云栀拧着眉伸手去堵陆玹的嘴。陆玹笑笑,不再逗她。纪云栀放下手来,这才发现陆玹身上一点被子也没有。她迟疑了一下,扯开自己身上的被子,往他身上盖去。陆玹将她拥在怀里,让她枕在他的手臂上。“睡一会儿吧。”他说。纪云栀窝在陆玹的怀里,不多时慢慢睡去。陆玹垂眼看着怀里的纪云栀,却陷入沉思。他今日确实荒唐,不够稳重体面。可他偏偏不可自控地想对纪云栀做更荒唐的事,更恶劣的事。像是这些年所有的克己复礼循规蹈矩都找了个宣泄口。纪云栀在陆玹怀里挪了挪,指尖搭在他的胸膛,刚好碰到他胸膛上的一处伤疤。她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用指腹捻了捻他的伤疤,给陆玹带着一阵麻痒。陆玹看着她莹白干净的指尖,忽然很想放进口中咬一咬。不过他还是忍住了。第二日上午,纪云栀与陆玹一同乘车往东宫去赴宴。路程不近,车上备了不少小食。纪云栀却罕见得什么也没吃,她坐在窗边,挑着帘子往外看。“不吃些东西?”陆玹问。纪云栀仍旧望着窗外,也不回头,半真半假地嘀咕:“不想吃,吃多了肚子又要被人捏……”陆玹轻笑。“过来陪我吃些,这些花花绿绿的我也没尝过,给我介绍介绍哪些好吃。”纪云栀随口说:“我也不认识……”“你自己店里的点心你不认识?”纪云栀愣了一下,惊讶地回头看向陆玹。他居然知道云至坊是她的店铺吗?倒也不是觉得陆玹查不到这样的事情,只是觉得他应该不关心这些琐事。“这个怎么样?”陆玹指了一块点心。“那个二爷吃可能会觉得太甜。”纪云栀坐近些,捏起另外一块糕点递给陆玹。陆玹两口吃完,又去拿其他的点心吃。“一直看着窗外做什么?这季节一片萧瑟,也没个好景。”陆玹抬眼看向她,“有心事?”纪云栀轻嗯了一声,犯愁地说:“有点担心善和,也不知道她嫁去秦家之后会不会好……”虽说婚前有孕这事儿也不能只怪一方,可这事儿一出,纪云栀就对秦家郎君的人品有了质疑。一方面,她觉得既然陆善和已经有孕了那也只能嫁去秦家了,另一方面又觉得这不是一个好选择。偏偏她又答应了给陆善和保密,不能将她怀孕的事情说出来……她犯愁地望着陆玹,问:“二爷,你上次说秦家家风不好,若善和以后过得不好怎么办?”“她过得好不好都是她自己的选择,选错了路也是她自己的劫难。”陆玹道,“不跌跟头怎么长大。”“可是、可是……”纪云栀有些急,“嫁娶这样的大事赌输了就赔上一辈子了呀!”“除了生死无大事。”陆玹道。他抬眼看向纪云栀拧眉担忧的样子,再道:“跌倒了就爬起来,挨欺负了就揍回去,不想过了也可以和离归家,没什么大不了。”纪云栀听着他这话,有些意外。“不想过了就可以和离的吗?”她喃声问。陆玹去拿糕点的动作一顿,掀起眼皮看向纪云栀,警告:“你不行。”纪云栀想了想,轻嗯了一声,呢喃般自语:“是哦,圣上赐婚的自然不行呢。”陆玹皱眉,将捏起的那块糕点塞进纪云栀的嘴里。035纪云栀和陆玹到了东宫,早有宫人翘首候着,笑脸相迎,为其引路。宫人引路至掬雅厅,太子亲自出来相迎。太子拍了拍陆玹的手臂,笑道:“年初事忙,好些时日不见了。”纪云栀瞧着陆玹与太子并肩往花厅里走,好似并没有正式见礼这一步。她跟在他们身后迈进花厅,太子妃也起身迎了上来,拉住纪云栀的手,和气道:“如今身子越来越重,就没出去迎你。”纪云栀弯眸一笑,道:“您现在当然是要以照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小殿下为重。”四人入座,宫婢鱼贯而入,端上瓜果点心和茶水。太子妃吩咐宫婢去将谢昭叫过来。宫婢刚迈过门槛,谢昭已经自己跑了来。他跑到纪云栀面前,郑重地作揖,稚嫩童声却一本正经地说:“救命之恩,谢昭铭记在心!”纪云栀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笑,摸摸他的头,道:“小殿下客气了。”太子妃立刻接过话来,笑着道:“这可不是可不客气的事儿。前几日我还和太子私下里说你是昭儿的恩人、福星。昭儿也喜欢你,不如就认个干娘好了。”纪云栀有些惊讶,她没有立刻作答,而是悄悄望向陆玹。陆玹端着水杯,对她摇了摇头。纪云栀立刻对太子妃道:“本来就是亲戚,是自家人呀。哪里还需要那么麻烦,走多些虚程,再多一层关系。”太子颔首,道:“也是。本来就是婶娘,也不必再认一个干娘的身份。”太子妃得了太子这话,笑着对谢昭招了招手,将他唤到身前来,教导着:“昭儿可要记得婶娘的救命之恩,日后长大了,也要记在心里。”谢昭认真点头。“记得婶娘的救命之恩,也喜欢婶娘!”这边太子妃和纪云栀闲聊着,那边太子与陆玹亦闲聊起来。太子先问起陆柯和陆柯考试准备得如何了,陆玹摇头道:“今年也就只能增个经验,想考上不太容易。”“也不急,他们两个年纪也还小。”太子笑道。陆玹点头,心里却并不赞同十七岁还小的说法。不过他一直清楚这两个弟弟的能力,虽然支持、相助,但也没寄予厚望。“头几年一直在外打仗,如今回来突然清闲许多,会不会不适应?”太子问。陆玹沉吟了片刻,道:“没什么不好,解甲归园田居也是怡然。”太子连连摇头,笑道:“那可不行,这战事还没彻底结束,你可不能撂担子!”确实还有一场硬仗要打,陆玹也没有虚话否认。他急流勇退的心思是真,可卫国大事仍旧放在首位。“这次西番来京,父皇可让你露面?”太子问。陆玹笑了一声,道:“我露面那是结仇。”太子挑眉。心道也是,如今虽然西番归降了,可对陆玹必然有恨,毕竟西番王上数两辈、兄弟手足都死在陆玹手里。太子只道:“这样也好,可以继续休假。还能用这半个月出去走走转转散散心。”“是有这个打算。”陆玹道。太子妃提醒该开膳了。太子颔首,太子妃下令开膳。用过午膳,又有早就准备好的唱戏。只是太子妃孕晚期,明显有些体力不支。陆玹和纪云栀便没有多留。太子亲自送二人往外走。一行人刚绕过假山,忽然有一个一身湖蓝轻纱的婀娜女郎从假山后跑出来。“殿下……”她一双眼睛生动楚楚地望向太子,却在发现太子身边有外人时,惊慌失措含羞带怯地行了一礼,匆匆转身跑开。纪云栀望着那女子跑远的背影,心里很是诧异——这世上居然有这般不怕冷的人!太子有些无奈,哭笑不得:“让颂焉见笑了。”纪云栀随陆玹登上归家的马车,陆玹才对她说:“刚刚那个女人,是赵宝梅。”纪云栀觉得这名字很耳熟,略一想,便想起来了——明丽长公主的大女儿,赵宝荷的嫡姐。她有些意外,原以为这样的争宠行径不会是赵宝梅这样身份的人所做。她抬眼发现陆玹正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的回应。纪云栀想了想,说:“看来太子殿下身边竞争还挺……激烈。”纪云栀又问:“太子殿下是不是有很多侍妾?”“四五十人。”纪云栀想象了一下,在心里嘀咕:那太子能分得清自己的女人谁是谁吗?不过纪云栀听说过太子早些年身边并没有那么多女人,只是儿子接连夭折,子嗣压力让他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有他自己收的,也有皇上和太后一次次赐的。不过即使如此,太子膝下也只谢昭一个儿子。今日来回跑了一趟东宫,纪云栀坐马车坐得身上乏。原本打算去陆善和那边看看,也有心无力,晚上早早地歇下。她刚沾了枕头就被陆玹弄醒。纪云栀迷迷糊糊地趴在陆玹的肩上,全身软绵绵地任他欺。陆玹让她喊哥哥,她也乖乖依着,伏在他怀里一声声地唤。陆玹看她倦得厉害,只两次便放下了她,让她早些歇着。第二日,纪云栀去找陆善和。她远远看见陆善和呆坐在庭院里,望着远处发呆。“善和?”纪云栀走过来,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想什么呢?”陆善和回过神,立刻摆出笑脸来,说:“在想很快就要搬走了。我还从来没有离开过家。”纪云栀在她身边坐下,软声:“那是不舍呢,还是期待呢?”“都有吧。”陆善和垂下眼睛。纪云栀打量着她的神情,瞧出她的忐忑不安。纪云栀想起自己出嫁前的惶恐,她握住陆善和的手,柔声宽慰:“都会好的。会越来越好。”良久,陆善和轻“嗯”了一声。接下来几日,纪云栀几乎每日都来陪陆善和,陪她绣嫁衣,给她整理嫁妆。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她要离开陆家,以后不能日日相见,纪云栀也有些不舍。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