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连半路都没能撑到,刚跑出男人家门口他就吐了。
吐得昏天黑地止不住,扶着墙壁往下跌。
就在他要摔下去的时候,一只小手伸过来,托住他的脸。
陈乐酩红着眼睛,伸长手臂给哥哥擦鼻涕和呕吐物。
擦完把他抱进怀里,像爷爷常做的那样拍着哥哥的后背:“不怕……不怕……”
余醉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肚子:“不是害怕我抱吗?”
陈乐酩摇摇头,把下巴垫在哥哥头上。
他确实很怕,但他知道哥哥也很怕。
两个都很怕的小孩儿抱在一起会变得不怕吗?还是会把恐惧扩大?
他不知道,他只是更用力地抱紧哥哥。
两只小动物在恐惧中紧紧依偎着,身上承载着彼此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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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余醉想了很多很多。
穷山恶水出刁民,有些人从根上就是烂的。
想要不被欺负,就要把自己变成刁民。
没过几天,那人又从他们家定了两坛酒。
余醉照常给他送过去,这次他不仅想把跑腿费黑掉,连酒钱也不想给。
他再次往酒里弹烟头,再次喊街坊来看。
他料定余醉还会抱着弟弟跑掉,他不仅能白嫖两坛酒,没准还能把他们家的酒全搞到手。
春秋大梦没做完,余醉一拳砸他脸上!
“我草你大爷!”
这是他第一次骂人,但骂得无比痛快!
随着这一声脏话第二拳第三拳更狠地往上招呼。
男人刚开始没反应过来。
一个孩子敢打老子,这不疯了吗?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余醉把他按在地上不要命地打。
打架这种事本来就是强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更不要说余醉这种又强又不要命的。
他是个混血,有战斗民族的基因,十五岁就蹿到一八二。
爷爷给他灌了那么多好东西养身体,又教他打拳教他飞镖。
他平时晨练从山这头跑到那头,连气都不带喘的。
陈乐酩也不闲着,那么小的个子跳起来给哥哥加油助威,还捡石头往男人身上砸。
男人看到要去抓他,他扭头就跑绝不添乱,等男人不看他后他又去捡石头砸。
这场决斗在余醉砸碎酒缸,攥着酒缸碎片往男人颈动脉上割时迎来胜利。
男人抱头求饶,余醉从他身上起来。
满头满脸全是血,胸口起伏得剧烈,就像一个伤痕累累但一战成名的小将军。
他平心静气地对街坊说:“他想白喝我的酒,我不给,他就往酒里弹烟头,还想打我弟弟。”
解释清楚,他再不多留。
从男人口袋里掏出酒钱,到集市上买了五斤板油。
集市依旧人身人海,所有人都用异样眼光看他,但余醉不在乎。
他都没抹掉脸上的血,这是他的勋章。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爷爷是死了,他们家是没大人了,但他这个当哥的也不好惹。
他抱着弟弟,脚下愈发轻快。
一路跑出集市,跑出山村,跑到山上,跑到爷爷墓前。
少年的脚步落在雪上是两个顶天立地的脚印,裤腿扫过杂草惊飞一群兵荒马乱的小虫。
“我赢了!”他扑到爷爷面前,笑着大喊:“我赢了,你看没看到!”
虽然日头落了,但月亮已经从茫茫雪海中挣扎着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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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五斤板油最后被炸成一大罐猪油渣,补给陈乐酩作生日礼物。
大锅,土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