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堪比天堑,除了玩玩再没别的可能。
陈乐酩不是不明白学长那句“你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正是因为他明白,所以才没有退缩。
他知道余醉比他年长太多,阅历太深,在他还喝牛奶长个子的时候对方已经历尽千帆,在他春心萌动的时候,对方或许早就不会再跌跌撞撞地奔向一个人。
可是为什么他都知道,当他隔着酒吧里的人山人海偷看余醉时,还是会觉得难过。
没来由的难过,找不到理由的难过,多看一眼心头都会暴雨如注的难过。
余醉……余醉……
就连这个名字都让他难过,每一次叫脑袋里都有根弦被扯。
后来烟火熄灭了,只剩一地随风吹散的余烬。
陈乐酩才看清,余醉并不是烟火,而是菩萨。
他生命的底色,是温柔和冷漠。
明明早已过了敏感脆弱的年纪,却会在自己为哭泣而丢脸时劝导:“哭不需要有用。”
他是被拐卖来的小孩儿,却还义无反顾地收养另一个小孩儿,就因为那句:“我受不了他哭。”
用那么凶狠的语气说要在弟弟身上抽断49条皮带,可他说话的同时眼眶却红得要流出泪来。
顶着那样一具遍体鳞伤的身体,却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说:“我这些年过得还可以。”
他看似强大实则伤痕累累,看似冷漠却比谁都心软。
他游刃有余地掌控着一切,却无底线地纵容陈乐酩的所有。
求一求就可以得到的吻,想缩回来却被牵住的手,看日落时卷在身上的被子,还有怕他伤心捞上来的一瓶贝壳……
这些东西让菩萨落入凡尘,冷漠的外壳碎掉,露出柔软的真身。
陈乐酩怎么可能不心动?
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深陷其中。
他一言不发地坐在车里,痴迷地看着余醉开车的侧脸。
咸腥的海风不断从车窗灌进来,掠过余醉的头发,拂向他脸颊。
“眼神收一收。”
红灯亮起时余醉猛地抬起眼,两人的视线在后视镜中交汇。
陈乐酩被抓个现行也不知悔改,大大方方地继续偷看。
余醉无奈,纵容地弯下嘴角。
于是两人的视线通过那面巴掌大的小镜子黏在一起,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对视。
三十秒后,余醉发动引擎,带他冲进日落里。
黄昏-蓝调-夜幕降临,整个日落的过程陈乐酩都是在那面后视镜中看到的。
他忍不住想:人的一生中有无数次日落,但对前二十年记忆被洗刷空白的他来说,劫后余生的每一次日落,都在余醉眼中。
本以为会去某个饭店或会所,但车开着开着来到一栋海边别墅前。
余醉带他走到大门口,也不按铃,直接输入六位密码闯进去。
第一次登门拜访就空着手来,还是这样入室抢劫的拜法,陈乐酩多少有些局促,跟在余醉身后一路小跑地穿过院子,走进小门,不停地在心里默念开场白。
门一打开,意料之中的没有人来欢迎他们。
毕竟余醉姿态随意地就像刚买菜回来。
但门口站着个男孩儿。
不是特意来等他们的,而是被迫站在这儿的。
男孩儿侧着身,戴着头盔的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嗒嗒”撞向墙面,后颈露出几撮儿炸毛的金发,一身挺括的黑色皮衣,两边手肘和膝盖都戴着蓝色护腕。
那么细的脖子上戴着七八条链子,骷髅头吊坠、字母点缀、钻石吊坠……所有陈乐酩能想到的吊坠都坠在他脖子底下,好险没把他脖子坠断。
但也亏了戴得多,他才能拿那些链子编花绳玩。
开门声响起时,他恹恹地朝这边扭过头,原本还很丧气,看到来人,瞬间支棱起来:“二哥!”
就见他下巴一扬,头盔护目镜“咔哒”一下甩上去,露出一双圆溜溜亮晶晶的狗狗眼,特别兴奋地朝他们跑来。
客厅忽然传来一声:“没让你动。”
男孩儿抿抿嘴,又不情不愿地站回去,向余醉投来求救的目光。
余醉问他:“你又干什么了?”
男孩儿拉拉着脸老大不乐意说:“犯错误了,我哥让我罚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