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醉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
所有线全断了。
记忆碎片跑个没影。
陈乐酩湿红的眼皮无助地眨动两下,那种只差一点点就能抓住什么却再也抓不到的感觉,就像他本来要抬脚迈出电梯,电梯却突然高速坠落。
失重感一直持续到回家路上。
天已经黑透,夜幕低垂。
一颗星星都没有。
他们行驶在沿海大桥上,陈乐酩侧头看着窗外。
灰蓝色的海水安静地躺在海湾,有工人在作业,海面上漂浮着他们的鱼排,每架鱼排上都亮着橙黄色的灯,一簇簇灯光连在一起,仿佛一圈火做的小狗牙齿。
这么大的小狗张开嘴巴,应该能把海咬成两半吧?
人能不能也分成两半呢?
一半是余醉,一半是他哥哥。
陈乐酩的思绪全乱了。
因为那个大胆的、荒谬的、完全没可能的猜测,把他的脑袋搅得一团乱,他拼命想想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让大脑放空,可是不管想什么最后都会无端地联想到那上面。
余醉有一个弟弟,他有一个哥哥。
余醉的弟弟坠海自杀被救回来后就失踪了,他出车祸失忆后再没和哥哥见过面。
季小年说过余醉不准客人给自己拍照,劳拉说过他哥哥也不喜欢拍照。
弟弟失踪这么久余醉为什么一直不去找?他不急吗?
他出车祸这么久哥哥为什么一直不来看?不担心他吗?
不可能不急。
余醉那么爱他弟弟。
更不可能不担心。
他哥哥那么爱他。
陈乐酩想起前两天考试时老师提醒他们的话:当你算出来的答案不在选项内,而你又笃定自己是正确的时,举手示意监考老师,题目出错了。
题目出错了。
余醉不需要急,哥哥也不需要担心。
因为弟弟哥哥一直在他身边。
陈乐酩呼吸一窒,心脏狠跳一记。
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不可能的。
不可能啊。
如果余醉就是哥哥,没理由要瞒着他。
而且前面的推测都没有切实依据,只不过是他的假设而已,即便余醉揉他脖子的感觉和记忆中的那个人一模一样,最多也只能证明他失忆前就和余醉认识并且上过床,不能证明余醉就是他哥。
因为他不可能和他哥上床,他们是亲——
陈乐酩猛地抬起眼,一股阴森的凉意侵袭后背。
对啊,他哥从来没说过他们是亲兄弟。
夜风寒凉,从他的发丝间吹过,拂遍每一根绷紧的神经。
他缓慢又僵硬地扭过头,看向正在开车的人。
“余老板。”
“说。”
“你弟弟回来了吗?”
“还没。”
“他长什么样子,有照片吗?能不能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