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天晚上,仪器显示他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的情况下,人却突然病发。
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上一秒还闭着眼睡觉,下一秒就疯了似的去扯自己的舌头。
他舌头刚缝好没几天,还不能用嘴巴进食,每天靠营养针维持生命。
怕伤口再被撕裂,还特意给他戴了束缚器,细金属丝和纯黑皮带做的,类似大型犬的止咬器,用绳子牢牢地禁锢在脸和耳朵两侧。
没想到他发病时直接把束缚器的绳子勒断了,手伸进嘴里去扯自己的舌头。
汪阳和秦文跳上病床压住他,余醉双眼暴凸,哽着脖子,血一股一股地从嘴角流出来,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的嗓子里挤出几个字:“是我害死他的……我该死……我不该说那句话……”
那时劳拉才明白,症结在他心里。
弟弟赴死之前留给他的那封遗书,击溃了他的全部生机。
如果不是苍天有眼,饶陈乐酩一命,那天晚上一定是双死的结局。
没人知道遗书里写的什么。
劳拉给他做过无数次疏导,催眠、用药、情景演绎,能用的办法都用了,就是撬不开余醉心里那道防御机制。
不知道遗书内容就不能对症下药,劳拉对他束手无策,余醉又着急出院,最后没办法,她就以陈乐酩哥哥的助理的身份,来到他们身边随时看护。
“他不能再受刺激了。”劳拉站在余醉的病房外,反复嘱咐汪阳。
汪阳耸耸肩,隔着一面玻璃看里面熟睡的余醉。
“难啊,他今年命犯太岁,又碰上多事之秋,小少爷那边刚消停又有个老朋友要从监狱出来。”
“你们不想让他出来?”劳拉问。
“哈,相信我,整个枫岛都没人想他出来。”
“不是老朋友吗?”
“对啊,老不死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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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醉在医院住了五天,才勉强把自己修复出个人样来。
喉咙和食道损伤严重,短时间内不能进食。
下巴和脖子上的烫伤已经处理过了,没什么大碍,只是看着吓人。
那天之后陈乐酩再没见过他。
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问汪阳他去哪了,汪阳只说再给他些时间。
陈乐酩实在没办法,又急得厉害,就来酒吧门口蹲点。
白天背着书包往大门口一蹲,饿了吃自己带的饭团,渴了喝保温杯里的水。
晚上就去余醉房间,蜷缩在床脚抱着他的枕头愣神。
汪阳让他先回去,他不听,眼圈红红要哭不哭的:“小汪哥,是不是我那天做了什么,刺激到他了,他才突然那样的。”
汪阳说没有,不关你的事。
“那为什么不让我看他?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他不舒服,他不想和我好了,就告诉我一声,别晾着我,我真的很担心……”
陈乐酩把脸埋在余醉的枕头里,闻着上面慢慢消散的味道,委屈和生气一股脑堵在心口。
可没人有义务理会他的委屈,他生气也不能威慑到任何人。
“你们是一伙的,唯独把我隔出来,因为我年纪小,来得晚,就什么都不告诉我。”
“余醉不在,我哥也不知道去哪了,说消失就消失了,连个招呼都不打,我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吗?我不会担心的吗?我、我……我本来就只有这两个人……都找不到了……”
“找不到谁?”
一道虚弱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陈乐酩脊背一僵,眼皮猛地抬起来,转头望向门口。
余醉懒怠地坐在轮椅上,被秦文推进来,脸上还戴着那只束缚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