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猫咪号的大厨,给他们哥俩做了很多年饭,后来年纪大了不适合再下海,又不愿意就这么退休,哥哥就让他回到陆地,守着他们的码头。
那次夜钓守在值班室的老爷爷就是他。
爷爷问他:“你怎么了?怎么一个人在这?”
陈乐酩不说话,没反应。
爷爷又问:“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和爷爷说。”
陈乐酩依旧没反应。
爷爷局促地搓了搓手,突然从背后拿出什么来递到他面前。
陈乐酩垂下眸看,居然是一桶热气腾腾的海鲜泡面。
爷爷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我今天没钓到什么海鲜,就给你放了点虾和北极贝。”
小少爷最爱往泡面里放这两样,他还记得。
陈乐酩没接,愣愣地望着那桶面。
良久,他问爷爷:“为什么给我这个。”
爷爷拧着眉头支吾半天,还是说了实话。
“他交代过我,如果哪天看到你一个人来海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给你泡个泡面,你吃饱后心情会好一点。”
陈乐酩的睫毛颤了一下。
伸手把泡面接过来。
小时候每次心情不好,他都会藏进猫咪号里躲起来。
现在没办法进去躲着,他就坐在外面看。
但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唯一不变的就是,哥哥总能第一时间找到他。
即便自己找不到,也会让别人帮忙找。
陈乐酩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伟大的神仙发明出的“哥哥”。
哥哥,哥哥……
这么平常的一个称呼,这么普通的两个字,因为余醉,生生变成了两颗刺进他头骨中、刺进他灵魂里、从生到死禁锢他一辈子的铁钉。
哥哥是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无声无息又无微不至地落进他人生中每一道干涸的沟壑。
他找不到不爱他哥的理由,可他的爱却给他哥带去了无尽的伤害。
“爷爷,能不能给我一根烟。”
陈乐酩看着爷爷请求。
爷爷做不了主,回到值班室,拿起搁在桌上的接通中的电话,问了一样的问题。
“能不能给他一根烟?”
对面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传来余醉沙哑的声音:“他还在哭吗?”
“不哭了,瞧着是吐过,吐出来的东西里有血。”
余醉攥着手机,从唇缝里挤出一口气,“……给他吧。”
车里没开灯,汪阳也没说话。
余醉隔着前挡风玻璃看岸边那团蜷缩起来的影子,快要被浓重的夜色和大雪吞没。
十四年了,他从没舍得让弟弟像今天这么难过。
说好只让他疼一回,但好像要疼五六七八回。
汪阳也点了根烟,降下车窗,让海风吹进来。
“你就让他自己在那儿哭啊?”
余醉没作声,几分钟后,他弯下腰,像陈乐酩那样把自己蜷缩起来。
汪阳骂了声操。
他想爱这种东西可真是恐怖。
无形无色,看不到摸不着,却能轻而易举要掉人半条命。
两个人如果爱到这种地步,是不是注定会是个无人生还的下场。
他们的世界太狭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