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带黑亮,弟弟那处被他养得白白胖胖,三四道鲜红肿胀的皮带凛子交错其上,像只被抽烂的桃子可怜兮兮地乱颤乱晃。
余醉只看了一眼就别过脸去,一串泪悄无声息地滑了下去。
“你和我告过几次白?”他问弟弟。
陈乐酩后面还晾着,被风吹得惨兮兮,泪湿的脸埋在枕头里,不愿意回忆。
“问你话,说话。别等我再去拿皮带。”
陈乐酩几乎吼出来:“六次!六次!”
“我拒绝过你几次?”
陈乐酩一僵,嗓子眼里全是呜咽,那三记皮带都不如余醉问他这个问题疼。
“……六次。”
余醉俯身,扳过他的脸,和他鼻尖相贴,额头相抵,两人的泪融在一起。
“那六次我说的,全都是假话。”
陈乐酩瞳孔骤缩,哭都不记得哭了。
忽然剧烈挣扎起来,但余醉不让他动。
“我从小在欺骗中长大,所以我最讨厌欺骗,但我对你说的谎话最多,所以我遭了天谴。”
“你自杀就是我的报应。”
余醉站起身,提起衣服下摆叼在嘴里,把裤子向下褪,露出小腹那块方形绷带。
陈乐酩以前百般求他他都不肯给看,这次他自己揭了下来。
那不是伤疤,而是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口。
一个血淋淋的“卍”字,印在他的肉上。
愈合再割开,割开再愈合。
从陈乐酩坠海到现在,余醉不知道割过自己多少遍。
“这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字,拐mai我的地痞指着墙上的这个字跟我说,它代表吉祥。”
余醉拉上裤子,重新捧住陈乐酩的脸。
陈乐酩在哭,心如刀绞。
余醉说:“我恨那个地痞,但我很信它,是它让我遇到爷爷,虽然爷爷没能救下我。”
“后来爷爷教我写字,第一个字也是写它,有一天我把这个字在田字格本上翻来覆去地写了一整页,我求它让爷爷吉祥,让爷爷不要死,它没能救下爷爷,但那天,爷爷把你领回家了。”
那时小小的孩子心中第一次长出信仰,去相信一个字的力量。
后来余醉又向它许了很多很多愿望,全都实现了,唯独一个它没做到——保佑我弟弟一生顺遂。
不是因为它失效了,而是许愿的人作孽太多。
弟弟捧着一颗真心固执地站在他面前,他明明想要,却一直不愿意承认。
非要闹到生离死别的地步才能看透自己的心。
把乞丐的心脏外面那层堡垒撬开,里面分明装满黄金。
陈乐酩向他告了六次白,他撒了六次谎。
弟弟自杀后,他身上就留下这六道刀口。
惩罚自己爱而不知,祝愿弟弟一生顺遂。
“我不愿意给你看,是怕你哭,怕你被它绑着去原谅我那天对你的所作所为。”
“但不管你原不原谅我,有件事,我都要立刻和你说。”
余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阴狠和暴戾没有了,只剩说不清的怜惜和爱。
“kitty,我爱你。”
捧在掌心的脸颊泪流满面。
陈乐酩睫毛一抖,抖下好多眼泪花。
“不只是哥哥对弟弟的那种爱,还有情人之间的爱,爱人之间的爱,恋人之间的爱,想亲你抱你和你上床的那种爱。”
“我比你想象的和我想象的都要爱你,很爱你,比爱我自己超过百倍千倍万倍的爱你,不管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这一刻我一定要清楚明白地告诉你,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听到了吗?听清了吗?相信了吗?”
“你如果听完这些话还要再跑……”余醉话音顿住,阖着眼,流出两行泪,用祈求的语气说出威胁的话,“陈乐酩,你等死吧,我和你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