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这不是重点。”老者严肃了表情,“重点是那只杀死了所有秘密结社成员的吸血鬼还没有被抓住,它极有可能会去找那个神秘资助人复仇。”
向聿柏:“也就是说,那只吸血鬼有可能会到这里来?”
“这非常有可能,所以……”
向聿柏接话:“所以,我更应该留在这里。”
他找到了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义正辞严地说:“吸血鬼都是些纯粹的野兽,不会跟人讲道理,也不懂什么是无辜。如果那只吸血鬼真的来了这里,这里所有人都会死。”
他毫无犹豫地开了个地图炮,言辞听来有点极端。但在这个世界,一直被笼罩在吸血鬼血色阴影下的人们,所思所想只会比他更极端。
而被认定为异端的吸血鬼也是真的很异端。思维确实更像是纯粹的野兽,把人类作为食物,如同人不吃饭会死,吸血鬼不捕食人类也会死,活着的吸血鬼手里自然都沾满了人命,和人类之间是捕食者与猎物这样的完全敌对关系。
至于代表光明的圣教廷,不好说。不过至少表面上,圣廷里的那群牧师和圣骑士们都善良无私,完美符合人们对神职人员的美好幻想。
大祭司劝不住他,只能和他说清楚事情的危险性:“我知道这里没有人是你的对手,但不要因此放松警惕,老公爵极有可能是那个神秘的资助人。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很危险,他大概率曾杀死过近十名牧师和圣骑士,很有可能也在打你的主意,虽然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但你要提高警惕。”
老人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说不定就连昨天晚上救你,都是故意的。”
–
别墅的另一侧,紧闭着门窗的卧室里,厚重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遮住了外面的太阳,室内因此昏暗不清。
火柴被仆人划过,哧的一声。火光点亮桌上烛台里的几根蜡烛,映出正悬垂在桌上的纤弱手臂,手臂之下的茶杯,和手腕上不停流淌着鲜血的伤口。
“昨晚的事,做得很好,他没有起疑吧?”在烛火对面,坐着面色阴鸷的老人,嗓音嘶哑,像童话故事里恐怖的反派巫师。
斐洛看着他,朝他露出一个柔软温顺的笑,神情孺慕,轻声回道:“没有,他以为我昨晚只是恰?*?巧路过。”
他收回悬着的手臂,将注满鲜红血液的茶杯小心翼翼推到老人面前。
老人伸手,不知何时变得漆黑的尖长指甲敲了敲白瓷茶杯的杯壁,血红的眼睛映着同样鲜红的血液。
他对自己亲生儿子的伤口视而不见,只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在笑容里,隐约露出一点苍白的尖锐利齿。
温和包容的声音响起,表情也变得十分慈爱,如果忽略少年手腕上的伤口和血液,老人看起来简直像是个宠爱孩子的好父亲。
“尽力把人留下来,就算不能留下……”
斐洛看起来也是个对父亲依赖亲近的好孩子,用柔软的嗓音接下了老人的话:“我会让他爱上我的。”
老人愈显和蔼,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乖孩子,我就知道,你从不会让我失望。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我永远爱你,以你为荣。”
斐洛微笑着:“是,父亲,我也永远爱您。”
老人摆了摆手:“去吧。”
他看着斐洛转身离开,没有注意到斐洛转过身后冷下去的脸色。骤然血红的眸子里,是纯粹的仇恨与恶意。
“斐洛。”老人忽然叫住了他。
斐洛并不心虚,他停住脚步,坦然自若地回过身,表情的转变迅速而自然:“父亲。”
老人注视着他,像一只猛兽看着它第一次独自捕食猎物的孩子,用关心叮嘱的语气,说:“罗伊斯顿,是你将要捕获的猎物,不要被他发现了你的身份,也不要对猎物投注任何情感。”
“父亲,不用担心,不会有人爱上自己的食物的。”
斐洛微笑,蜜糖一般的琥珀色眼睛扫过桌上的茶杯,看向坐在桌后的老人。
那是他的血,和把他当做食物的亲生父亲。
不会有人爱上自己的食物,多么显而易见的道理,反之才荒谬至极。
老人没有听出斐洛的言下之意,仍然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卧室的门被男仆推开又关紧,两名男仆紧随在斐洛身后,声音轻微地关切,又递上手帕:“主人,您的伤……”
“没关系。”斐洛抬起手腕,凑到唇边,用探出的舌尖抵住伤口,舔舐过一遍。看着伤口迅速愈合,变得平整,好像从未存在过。
他接过男仆递来的手帕,将手腕擦拭干净。余光注意到远处走来的身影,他把手帕又放回男仆手里,不让两人再跟着自己。
他很快和自己的食物相遇在走廊里。
“柏特兰。”斐洛捧着自己的手腕靠近,他仰头看着一步之遥的向聿柏,整个人看起来柔软无辜。
向聿柏第一眼便注意到他的动作,垂首看向他捧在另一只手掌里的那只手腕。
“手腕怎么了?”他没看出表面有什么不对。
斐洛闻言,动作很自然地单独把那只手腕举到他眼前,轻声说:“刚才不小心扭到了,有点疼。”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委屈或撒娇的意味,好像只是在说一件不值得在意的小事,似乎连他自己都没放在心上。
向聿柏认真看着这只光洁纤细的腕,肌肤白皙得像一捧落在树梢上的雪,没有发红的迹象。
他不放心,抬手想触摸检查,却又担心碰到伤处。指尖小心翼翼,最后还是学着斐洛刚才的样子,用掌心格外轻柔地捧住了那截柔软细腻的手腕。
“这里疼吗?”向聿柏用指尖试探。
斐洛却只盯着他,神情是有几分真实的疑惑,不答反问:“你对谁都这样吗?”
我想吃到的食物,看起来,好像有一点……喜欢我?
唔,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