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祥之昭,伴生星落,天要变了。”老者抬头望向远方。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少年似是不解,上前两步探身询问:“师父,此事需要通知掌门吗?”
老者闻言回眸看他,轻轻摇头:“不必,此煞星与其伴生劫一同出现,自有破解之法。”
少年听得云里雾里,只是茫然地点了点头。
“别挽,师父要去下山探查一番,若是掌门问起,你便说我已闭关多日。”老者大手一挥,繁星被他收入掌心,仙云台下又是先前那般云雾缭绕的模样。
少年一愣,抬头发问:“师父是要去处理那煞星吗?”
老者闻言却是轻轻摇头,高深莫测地看向他:“天命已定,无人可破。”
话落,少年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老者的身影已经不见。
少年静静地抬头看向如墨的天空,声音冷淡:“天命不是人来打破的吗?”
——
“爹爹给你的玉佩呢?拿出来!”
蛮横又稚嫩的声音落下,吵得凌晏和不禁皱眉。
“问你话呢!”
肩膀被人狠狠推搡了一下,他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一脚踩进了一片冰凉。
是雪。
凌晏和倏然睁开眼,眼前的光亮刺了他一下,过了一会他才看清面前的场景。
一个圆润的穿着一身锦衣,脖颈处带着明晃晃长命锁的男童此刻正惊恐地看向他,那只推在他肩膀处的手正悬在半空中。
是凌远,又或者说是十岁时的凌远。
看来他进了幻境,凌晏和想。
凌远看着面前瘦弱的少年脸上的阴鸷逐渐退去,原先心中的胆怯被羞愤代替,他猛地又朝人推了一下,但不如先前力道那么大,似乎是为自己找面子一般,他恶狠狠地看着凌晏和:“把爹给你的玉佩拿出来!”
看着对方那只朝他而来的脏手,凌晏和眼眸一沉,微微侧身躲了过去。
他记起来了,这是他十二岁生辰那日,那个成日不着家的父亲心血来潮地送给了他一个玉佩。
白日送的,不过两个时辰,凌远便气呼呼地过来索要。
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了,自凌远和许姬来到凌家后便经常发生,有时是抢他的书籍,又或者随意按个理由将他扔去祠堂跪个三两日,再者就是不找任何借口地苛刻他屋内的炭火衣物甚至是吃食。
凌晏和并没有功夫理会这些蠢货,那什么玉佩与他而言更是无用之物。
但当时他并没有给凌远玉佩,而是将那玉佩直接扔到了结冰的湖面上,将人一把推了下去。
寒冬腊月的冰湖凉得彻骨,凌远因此卧床半月,之后见他都发自内心的胆怯,不敢再随意招惹。
凌远见他躲开,心中仅剩的一丝胆怯彻底被怒火烧了个干净,他蓦地从地上抓起一把混着石子的血抬手朝面前的人扔去。
石子的棱角处重重地磕在对方额角,一抹赤红从上滑落,将凌远吓得面色一白,可他不服气强撑着冲凌晏和吼道:“你这个贱种不配拿那么好的玉佩,赶紧拿过来!”
血腥味充斥在凌晏和的身边,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升起骇人的黑雾。
平静的胸腔此刻正喧嚣着,像是有人趴在凌晏和耳边不断耳语。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凌远被面前人那阴沉的面容吓得一哆嗦,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几乎是有些惊恐地看着面前骤然变得不同的人。
凌晏和看向面前的孩童,心中的邪念愈演愈烈。
细线已经缠在了他的指尖,他只要轻轻勾一勾食指,便能让面前的人,人头落地,再也说不出话来。
或许,他也可以直接割了对方的舌头,挑断对方的手筋脚筋,让其如同废物一般活下去,好像……也不错。
凌晏和眼中的黑雾翻腾得更厉害,他手上的细线缠得更紧,只等一瞬间,心中的想法便得以实现。
“嘶,蠢货。”
清润的声音带着些不屑落到了凌晏和耳中。
叫嚣着的邪念骤然被按下了暂停键,指尖的细线也停止了收缩。
不一会,一抹青色便撞进了凌晏和的视野里,熟悉的身影挡在他的身前。
凌晏和抬眸看着对方的背影。
在这个幻境里,林清寒会做什么呢?
他会露出和旁人一样那样恶心的怜悯目光,还是对如此软弱的他露出不加掩饰的嘲讽?
凌晏和注视着对方,看着林清寒转过身,而后他便对上了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眸。
什么都没有。
那双眼眸中只有无尽的平静。
却如一缕春风将他心中的邪念一点点吹散,空落落的胸腔内被其他东西慢慢充盈。